第24章 陪伴

紀汀低著頭不說話, 任由溫硯打開藥箱,將一種清涼的膏體塗抹在了自己臉上。

那種疼痛的感覺立即減輕。

“今天來拜年,順道過來看看你。”他的動作很輕柔, 神情也認真, 讓紀汀回憶起了一年前的這個時候。

——那恐怕是他們相處最愉快的一段時光了。

紀汀沉默地抿著唇,害怕這僅僅只是一場夢境。

溫硯把藥膏抹勻之後, 湊近她的額頭點了一下。

綿軟的觸覺一閃即逝, 紀汀往鏡子裏一看——天啦嚕!他竟然用碘伏棒在自己眉心畫了一個紅點,看上去特別像哪吒。

她不敢置信地看了溫硯一眼:“阿硯哥哥!”

溫硯不著痕跡地掃過桌上潦草堆放的試卷,揚起嘴角:“多好看。”

紀汀心知, 他大約只是不想讓她這麽尷尬而已。

她像焉了吧唧的小白菜,低著腦袋:“不好看。”

因這一句話, 好不容易升溫的氣氛又跌至冰點。

空氣裏的細小微粒似乎都凝結成了冰渣, 充斥在兩人所處的間隙中。

過了很久, 男人才再度開口:“為什麽?”

他的聲音很溫和, 但是卻帶著一種壓迫感:“為什麽要這樣對自己?”

紀汀睫毛顫了顫,極其緩慢地說:“因為我一直在犯錯。”

溫硯凝視她半晌,倏忽笑了:“小傻瓜, 人是可以犯錯的啊。”

她搖著頭, 垂眸喃喃道:“我不知道, 我什麽都做不好……”

溫硯半眯起眼睛, 突然覺得心裏不太舒服。

很陌生的感覺。

有點恨鐵不成鋼, 有點不耐,還有點心疼。

他雙目斂起:“那個男生對你的影響就這麽大?”

紀汀定定地看著他, 片刻後哽道:“阿硯哥哥,你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高三以後,我開始感到吃力, 所有老師都在不斷地找我談話,給我施壓……”

“然後阿胖死了,我每天都躲在被窩裏偷偷哭,還不敢讓舍友聽見……”

“解晰來安慰我,還被同學傳了謠言,甚至告到了年級主任那裏……”

“我一直很努力地在學,但是幾個月了卻一點進步都沒有,排名一直在掉……”

“我真的好累。”小姑娘的眼淚不要命地往下掉,“怎麽辦啊,我怎麽再也做不好這些事了……”

溫硯的喉結滾了一下,不自覺地顰起眉,怔怔地凝視著她。

良久,他傾身過去,將人抱進了懷裏。

“對不起啊,汀汀,是哥哥錯怪你了。”

紀汀帶著哭腔道:“你知不知道,聽了你的話,我很難過啊……你怎麽能不相信我呢?你都不聽我把話說完……”

“對不起……”溫硯低垂眼簾,抿緊了唇。

過了好一會兒,紀汀的情緒才平復下來。

溫硯拿起紙巾替她拭去眼淚,輕聲道:“哥哥在這陪你一周好不好?”

她的手指顫了一下,他繼續道:“想向你討一個原諒。還有就是,辦法總比困難多,我們一起想辦法,總是可以找到出路的。”

紀汀猛地擡頭,撞進男人深邃的眼眸中。

他彎著唇角,修長的手指摸了摸她的腦袋,將淩亂的發絲一根根捋好。

那雙桃花眼盛滿了極致的溫柔,如同春風拂面,雪化三尺,叫人移不開目光。

“好不好?”他又問。

紀汀像是受到了蠱惑,情不自禁地點頭:“好。”

後來是五個人一起吃的中飯。

飯桌上,蘇悅容和紀仁亮一直在和溫硯聊天,也沒看出紀汀的臉有什麽不對勁。

紀仁亮笑道:“小硯,你說你來就來,怎麽還帶一箱茅台呢?多不好意思……”

紀琛瞅瞅老爸,覺得他並沒有不好意思的亞子。

紀琛:“……”

溫硯微微一笑:“叔叔阿姨對我來說都是特別重要的長輩,好不容易過年了,送禮自然要厚重些,平常我可沒有這種好機會。”

蘇悅容和紀仁亮像朵迎春花一樣笑個不停,對著他噓寒問暖:“小硯,你在這邊有地方住嗎?”

“啊,我住在酒店。”溫硯看了紀汀一眼,彎起唇角,“離這兒不遠,不礙事。”

“那怎麽行?”蘇悅容道,“小硯,你要是不介意,過年期間就住在我們家吧。”

紀仁亮打斷她:“孩子肯定有自己的安排,你別自作主張。”

溫硯說:“叔叔阿姨,我父母今年不回來。所以,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我非常樂意能夠和你們一起過年。”

蘇悅容對紀仁亮昂了昂頭:“你瞧,我這提議多好。”她立刻拍板,“就這麽定了,小硯你趕緊去退房,想在這兒住多久就多久。”

晚上溫硯提著行李進門,這次頗為熟門熟路地上了二樓。

紀琛走進他房間裏,納悶道:“哥們,你怎麽又來深圳實習了?金融行業不是在北京機會比較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