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清平歲月(21)三合一(第2/6頁)

進了屋裏,卻發現這裏很有些意思。裏面有炕,炕的兩邊是空空的書架。炕上還擺著好幾張炕桌。外間是廳堂,長條的桌子陪著方凳,中間鉗著個火爐,爐子裏燒著炭,坐在凳子上,腳踩在腳踏上,暖烘烘的,爐子上能少熱水,爐子邊能烤幹糧……不說別的,只這裏的學習環境就叫人留戀。

來的多是中等人家或是貧寒人家出身的少年,像是一些稍微好些的人家,這些人想的又復雜的多。比如說,孩子一去學,這以後便是金家的門生。現在瞧著上面是挺照顧金家的,但這罪臣就是罪臣。以後誰知道會有什麽變故,與其如此,那倒是不如先看看情況。又怕不送孩子去,又怕金家怪罪。人家就選了族裏那些貧寒的且上進的孩子送過去,只說族裏給出束脩。

就這麽多,一過正月十五,當真就熱鬧了起來。

好些都是來看情況的,比如,這收多少束脩,怎麽一個章程。

卻發現,這邊的章程就是——隨意。

只要想學,那就有教無類,只要不是大奸大惡,殺人放火了,你想來,我就教。

至於學費,你看著辦。量力而行即可!

這規矩一出,好些人打心眼裏就打了退堂鼓。貧寒人家讀書,誰不是為了將來有了功名,好改變命運改變家族命運的,這裏卻半點考核都沒有,來了就收。魚龍混雜的,叫我在這裏讀書……成嗎?

這幾日,不光鎮上熱鬧,便是州府和州府各縣都一樣是沸沸揚揚。

茶館酒肆裏,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個。

今兒茶館裏來了一小哥兒,十六七歲的模樣,穿著青布棉袍,籠著手進來。小二哥熱情的招呼:“六哥,您來了?”然後將人引到老地方。

這被稱為六哥的少年,從懷裏摸出一把錢來,說了一句‘老規矩’,就摸著瓜子閑閑的磕了起來。小二哥應和了一聲,轉眼給上了一壺茶,兩碟子糕點來,就悄悄的退下去了。

這少年一邊吃著喝著,一邊聽著茶館裏的議論聲。

“這金家收學生,真出事了,還不得連累?”

“那也得能當上官,當上大官才說被連累不連累的話。現在咱們這考一個秀才都難,考上舉人還不定是哪輩子的事來……你說只要考上舉人,不往京城裏去,在咱們銀州,算不算這個……”他說著,就豎起了大拇指。

聽著的人倒是點頭:“可不是……連秀才舉人都不是,還怕連累。只要跟著人家學,先取個功名且再說其他吧……”

說的人轟然而笑。

緊跟著就又說起了金家有教無類的事。顧慮這個的,比顧慮被牽連的人還多。被牽連的,哪怕是被牽連了,但也不怕。金家的名聲……那是忠臣。別管朝廷怎麽給定義,百姓心裏,這忠孝節義的標杆就立在那裏,堅定的維護皇權,那你就是大大的忠臣。被忠臣連累,那是榮耀,那是祖祖輩輩都值得炫耀的事。可這跟下九流的人一個學堂做同窗,這也未免太自甘下賤了。

還有那消息靈通的,就壓低了聲音道:“還不知道吧……那城南的李奴兒,據說是也去了……也不知道金家是收還是不收……”

這被叫六哥的少年微微挑眉,這個李奴兒他是知道的,在城裏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小子生的跟別人不一樣,跟關外的韃子長了一個模樣。深眼窩高鼻梁……據說他爹是北邊販賣香料的韃子商人,當年到銀州的時候包了李奴兒的娘一個月,然後人家走了。這身為女ji的女人卻懷上了孩子……這些女人早被灌了藥了,懷孩子並不容易,女人偷摸著,沒叫老|鴇|子知道,等發現的時候都七八個月了,一碗藥下去,這李奴兒還真就活著……難女ji反倒是死了。這本想打胎,卻害的差點一屍兩命,再說這孩子這般的命硬,老|鴇|子反倒是不敢再怎麽著這孩子。只交給一個這城裏靠拉夜香過火的一對老夫妻。老夫妻老帶著他,因此,滿城的人都知道這個孩子。不過四五年,這老夫妻也去了。這小子就成了乞兒,一個乞兒。從人人可欺到人人畏懼……怎麽沒凍死餓死,還想著求學的……沒人知道。但其中的艱難不用去細想,也大致能明白。

他將點心吃完,喝了兩壺茶,擡腳就往出走。

出了這邊,繞到店鋪後頭的巷子,然後摸鑰匙,開了家裏的門,這是個齊整利落的小院,他直接去了正屋,把收拾好的包裹背在身上,把個個的房門都鎖好了,然後出了巷子雇了雪橇,這就往文定山去。

整個銀州,到處都有這樣的場景,有些不去,有些卻堅決的去了。

但說實話,金家剛開始也沒打算收多少人,首先,自家的孩子就不少。

林雨桐這邊呢,已經準備好了四色的禮,便是自家的大伯子,這規矩也不能壞。拜先生就是拜先生,一碼事是一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