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4/6頁)

“哥哥,人你們接回了嗎?是去房爺爺家看病的嗎?”陳福香好奇地問。

陳陽點頭:“接到了,元彬把他送去房爺爺家了。”

村子裏難得來外人,陳福香偏著頭:“他得了什麽病啊?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什麽樣的人?陳陽還真說不清楚。剛見面那會兒,他覺得岑衛東是個俊朗、和氣、好相處的青年。可在國營飯店外那驚鴻一瞥,他又覺得這個人似乎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麽好相處。

不過,管他是什麽樣的人,反正人已經送到了,以後也跟他們沒關系。

陳陽不在意地說:“就那樣唄,兩只眼睛,兩只耳朵,兩個鼻孔,一個嘴巴,跟咱們長得一樣。至於他生了什麽病,我還真沒看出來。”

岑衛東走路說話看起來都很健康,行李一路都是他自己拎的,實在是不像個病號。

“哎呀,算了,不說他了,跟咱們沒什麽關系。”陳陽不想聊岑衛東,轉移了話題,“我今天不在家,福香你都做了些什麽?”

陳福香掰著指頭給他算:“上午去上學,下午他們搞活動,我聽哥哥的,沒參加,中午就回來了。做完作業,下午把咱們家地裏的草給拔了,挖了些土豆,哦,對了,哥哥,挖了土豆的地可以種菜了,咱們是種黃瓜、青椒、苦瓜還是豆角呢?”

“福香想吃什麽咱們就種什麽。”陳陽不挑食,什麽菜他都吃。

陳福香對了對手指,嘿嘿直笑:“真的嗎?那哥哥,我想種西瓜可以嗎?”

“西瓜?福香想種西瓜?”陳陽詫異。他們這邊主要產糧食,肚子都填不飽,誰有閑心種西瓜這種不擋飽又不能放的東西。

陳福香點頭:“對啊,我就想種兩株西瓜,咱們自己家吃。等夏天天熱的時候,咱們把西瓜放進井裏,晚上拿出來切開,又甜又涼爽,特別好吃。”

聽起來好像不錯,更何況這是妹妹的願望,陳陽沒有猶豫:“行,回頭我看看誰家種了西瓜,有多的就要兩株西瓜苗回來。”

“哥哥最好了,哥哥吃肉。”陳福香趕緊給他夾了一只雞腿。

陳陽把另一只雞腿夾到她碗裏:“給你種西瓜就是好哥哥,不給種就是壞哥哥,對吧?”

“哪有,哥哥肯定會給我種的啦。”陳福香昂起小臉,信心滿滿地說。

陳陽笑了:“你還真是吃定了我。”

他還真拒絕不了妹妹的這點小要求。

——

對比陳家的歡樂,房老爺子這裏的氣氛就有些沉悶了。

房老爺子詳細地給岑衛東檢查了一遍身體,緩緩坐下,臉上的褶子壓得更深了,兩道白眉往眉心緊蹙。

看他這神情,岑衛東就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大樂觀。

這樣的結果在他的預料中,畢竟軍醫院最好的醫生都拿他的傷沒有折。他之所以千裏迢迢來榆樹村,也不過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試試罷了。這樣的結果也談不上有多失望。

“老爺子,我的身體到底什麽情況,你但說無妨,我都能接受。”岑衛東平靜地說。

房老爺子抽回了按在岑衛東手腕上的手,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這個年輕人嘴上說著無所謂,但眼底的不甘太濃太明顯了,這種眼神,過去二三十年,他見過太多太多了。

長嘆了口氣,房老爺子實話實說:“你被炸彈波及,身上多處彈片,雖然絕大部分都取了出來,但對身體的軟組織和神經組織造成了極大的傷害,這些傷害很多是不可逆的。只要你不進行劇烈的運動,好好保養,傷勢會慢慢恢復,以後也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對日常生活不會產生太大的影響。”

這個結果,岑衛東一點都不意外。以前給他檢查治療的醫生也這麽說。

可他不甘心,他十幾歲就入伍,現在才二十幾歲,就要脫下身上的綠軍裝,告別部隊,告別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同志,他舍不得。

所以才會在聽說大丘縣有個處理彈傷很厲害的老醫生,立即趕了過來。但現在看來,這一趟恐怕又是白跑了。

“謝謝老爺子,今天很晚了,我恐怕要叨擾一晚上。”岑衛東平靜地說。

房老爺子瞥了他一記:“急什麽,很難,又不是完全沒希望。”

岑衛東臉上的平靜被打破,急切地看著房老爺子:“您,您說我的傷能治?”

房老爺子看著他:“希望不大,不過如果你不嫌浪費時間,我可以試試。但我不保證能把你的傷治好,你好好想想吧,能接受就留下,不能就回去。”

說出這番話,房老爺子也是很猶豫。因為他心裏也沒多少把握,這樣給病人希望,最後又讓病人失望,太讓人遭罪了,還不如一開始就別給人希望。

岑衛東卻笑了,不是面對陳元彬和陳陽時那種應付的笑,而是發自內心的笑:“不用想,老爺子,但凡有一線希望我都想試試。哪怕最後不行,我也不會怨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