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5/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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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樹村,栗子走後,陳福香就那麽一直坐到天亮,直到安靜的村子喧囂起來,傳來煙火的氣息,哥哥還是沒回來,栗子也沒回來。

陳福香擔憂不已,眼淚都差點滾下來,她連飯都沒做,餓著肚子跑到了村口,站在路邊的大石頭旁,巴巴地望著去縣城的路。若是知道去縣城的路,她早自己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寒風打在她身上,凍得她手腳冰涼,嘴唇通紅,她仍舊固執地站在那兒,像尊雕像一樣。

陳燕紅提著籃子去給陳老三送早飯,快到村口就看到這一幕。

她眯起眼睛,停下了腳步,站在不遠處悄悄觀察陳福香。大清早的,這個傻子站在這裏幹嘛?還在抹眼淚,誰招她,惹她了?她那個哥哥不是把她當寶貝一樣嗎?誰還敢欺負她啊?

陳燕紅撇了撇嘴,心裏酸死了。傻子也能有這麽一個好哥哥,真是老天沒開眼。

其實剛隨梅蕓芳改嫁到陳家時,她也試圖過討好陳陽,因為她也想有個哥哥,但陳陽一直不理她,看到她們母女倆就沒好臉色,她媽私底下又一直罵陳陽是個養不熟的狼崽子,時間長了,她也慢慢不待見陳陽了。

只是這次為了陳福香這個傻子,陳陽竟不惜背上不孝的名聲,去公社狀告親爹,又勾起了她心底潛藏的那份不甘。

憑什麽?一個傻子,陳陽為什麽要對她那麽好?

這種不甘心隨著陳老三被關到公社,家裏的氣氛一日比一日低迷沉悶而加深發酵。

這幾天,陳燕紅的日子並不好過,不管多早,不管多晚,她每天雷打不動地要去給陳老三送飯,回來還要洗碗洗衣服掃地喂雞。以前這些活不少是陳福香在幹,如今全落到了她的頭上。

這就算了,她還得時不時地承受她媽的暴脾氣和辱罵。梅蕓芳脾氣不好,以前這火氣都往陳老三和陳福香身上發去了,對自己的一雙兒女還是比較溫柔的。如今陳老三被關了起來,陳福香又走了,小兒子又是她的寶貝蛋,種種不爽和火氣不就發泄到了女兒身上?

短短兩三天,陳燕紅挨的罵比以前加起來都還多。她怎麽不委屈?而且,她還好幾次聽她媽在嘆氣,說家裏的錢不夠了,言下之意,似乎有點不想再讓她念書了。

陳燕紅不敢怪她媽,也不敢怪兇狠連親爹都敢告的陳陽,只能把一切都怪到陳福香身上。要不是這個傻子作怪,陳陽怎麽會非要鬧著分家?不分家,家裏就不會變成這樣了,還像以前一樣好好的。

她恨恨地盯著陳福香,恨不得將她瞪出來一個洞。

可惜陳福香完全沉浸在了難過和擔憂裏,一點都沒發現她的存在。

直瞪得她眼睛都酸了,寒風一吹,渾身都快凍成冰棍了,陳福香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搞得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在較勁似的。陳燕紅總算覺得沒意思了,氣嘟嘟地撇了撇嘴,拎著籃子準備閃人。

就在這時,陳向上遠遠地從另一邊跑了過來,人還沒到聲音先來了:“福香,福香,你站在這裏幹嘛呢?”

陳燕紅趕緊貓身躲到了地邊的籬笆後面,縮著身子,偷聽二人講話。

看到一直對她挺好的陳向上,陳福香跟找到了主心骨一樣,抹了一把眼淚說:“向上,哥哥不見了。”

陳向上倒是不像陳福香這麽驚慌:“陽哥可能是有事出去了吧,你別擔心,等過一會兒他就回來了。”

陳福香瞅了他一眼:“哥哥昨晚就走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昨晚?”這兩個字引起了陳向上的重視,他問,“昨晚幾點啊?”

陳福香搖頭:“我也不知道,半夜的時候醒來哥哥就不在了,那會兒公雞還沒叫呢。”

這下連陳向上也有些沉不住氣了,公雞一般是早上四點多開始叫,也就是說,陽哥在四點之前就不見了。這麽早,他去哪兒了?

“陽哥有跟你說去哪兒了嗎?”陳向上又問。

陳福香抿了抿嘴,想到昨天學校操場上那一幕,還有自己那個糟糕透頂的夢,再也忍不住,抱住了陳向上,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哥哥,我要哥哥回來……”

陳向上被她嚇了一跳。他一個半大的孩子,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她,最後只好拍拍她的肩,幹癟癟的說:“別,別哭了,你還沒吃飯吧?先去我家吃早飯,吃完說不定陽哥就回來了。”

“哥哥,哥哥被壞人抓走了。”陳福香一抽一抽地說,那模樣可憐極了。

陳向上看著陳福香,有點懷疑:“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陳福香低著頭,只是哭,不說話。哥哥說過,銀子的事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這是他們兄妹之間的秘密。

陳向上見她這副樣子,明白她肯定知道些內情,難以置信地說:“陽哥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