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5/6頁)

“沒有,沒有,通通都沒有。”陳向上不耐煩地吼了一聲,拉著陳福香,“走了,今天學校裏不會上課了,改天再來。”

幾人看他心情不好,沒提去供銷社的事,轉個方向,準備回家。

路過學校的時候,陳福香扭頭又望了一眼,那幾個男人被拉到了主席台上,下面的學生們群情激奮地,一個個指著他們數落,更有甚者還拿石子、爛菜葉子丟他們。

陳向上回頭也看到了這一幕,他吸了吸鼻子,拽著陳福香:“走了,有什麽好看的!”

“哦。”陳福香跟著走出幾十米遠,忍不住小聲問道,“既然他們沒偷沒搶也沒殺人放火,那為什麽要把他們抓起來啊?”

陳向上沮喪地垂著肩,過了好久才悶悶地說:“我也想知道為什麽!”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氣氛太沉悶,走到榆樹村,那兩個小夥伴就去找別的孩子玩了,只剩下陳福香和陳向上一起回家。

陳向上從打擊中回過神來,說:“那個頭白頭發的是劉老師。他人可好了,班上家離得遠的同學中午不回家,帶飯到學校吃,冬天他都幫著熱。劉家興沒錢交學費,還是劉老師幫他出的。我們有什麽不懂的,放學了,劉老師還留在教室給我們講題。”

“他這麽好,那為什麽要被學生們抓起來?”陳福香還是搞不懂。這是一個好人啊,不是好人有好報的嗎?哎,人類的世界真復雜。

陳向上咬牙切齒地說:“劉老師以前教過一個學生,那學生非常壞,偷親女孩子,被劉老師打了棍子,他一直記恨劉老師,就是他告劉老師的。”

“真壞。”陳福香同仇敵愾地說。

陳向上沮喪地低著頭:“壞又怎麽樣?多少人在背後罵他,他還不是在公社耀武揚威,聽說連公社幹部們都怕他。”

“惡有惡報,他遲早會遭到報應的。”陳福香拍著他陳向上的肩膀安慰他。

陳向上斜眼睨她:“你信這個?算了,總之你以後見了這些戴紅袖章的都繞道走了。”

想到陳福香傻乎乎的,他又不放心地叮囑:“咱們每家每戶只能養三只雞,以後你家也最多養三只,再多就是割資本主義的尾巴,要是被舉報也會被抓。還有家裏的雞蛋只能拿到供銷社或者是公社允許的集鎮上去賣,糧食送到糧站,不能……”

陳福香被他這些話嚇到了,連自己種的都不能隨便賣,那她挖的銀錠子呢?

回到家,她臉色都還有些發白。

陳陽見她精神不大對,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陳福香緊緊抓住陳陽的手,“哥哥,咱們賣銀子被人發現是不是也會被抓起來啊?”

陳陽眼神閃了閃,避開了這個問題,笑道:“你怎麽想起問這個?”

陳福香把今天在公社看到的事情說了一遍:“好嚇人,他們拿石頭砸人。”

“福香不怕,沒事的,都過去了啊。”陳陽拍了拍她的肩,安撫她,怕她多想,又趕緊轉移話題,“福香不是說要教哥哥嗎?準備好了嗎?”

陳福香的心思果然轉移了,她跑到床邊拿起一本課本過來:“這是陳向上三年級的課本,他說借給我,哥哥,你認識上面的字嗎?”

“不認識。”陳陽搖頭。

陳福香學著陳向上的樣子,翻開書本說:“那我教哥哥,你跟著我讀三遍,然後你再自己讀,好不好?”

陳陽沒意見。

於是兄妹二人開始一個學,一個教。

但陳陽的記性明顯沒陳福香好。教了三遍,他自己讀,還是有不少字不認識。

陳福香只好又教。

雖然妹妹沒說什麽,可那小表情明顯在說“我哥讀書咋這麽笨呢”。

陳陽沒什麽讀書的天賦,當時只上了兩年,又丟下課本十來年了,家裏又這麽多事要操心,哪裏靜得下心來讀書。沒過多久,他就坐不住了,找了個借口說:“福香,你看,光是讀不會寫也不行,對不對?”

陳福香點頭:“對。”

“那你自己練會字,等晚上睡覺的時候你再教哥哥念書好不好?”說著,他把本子和鉛筆拿了出來,手把手地教陳福香寫了一個最簡單的“一”字,“就這樣,很簡單的,你試試。”

陳福香試著用了一下鉛筆,還挺方便的,比毛筆簡單多了。

她試著寫了一個“天”字。

陳陽驚訝地看著紙上那個字,他雖然沒讀多少書,但字寫得好不好看還是分辨得出來的。

“福香你寫的字真好看,比我上學那會兒的老師都寫得好。”

被哥哥誇獎,陳福香很高興,笑得眉眼彎彎,仰起小臉說:“哥哥寫的字肯定也很好看,哥哥也寫一個。”

“這個,天快黑了,哥哥該去做飯了……”陳陽想推辭,但陳福香已經興奮地把筆塞到了他手裏,滿眼星星地望著他,一副特別期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