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銀頭面的尷尬
平白得了兩個金鐲子的紅棗把玩兩個半兩左右的光板圓棍抽拉許久, 方才舍得擡頭。結果擡頭便瞧見她娘王氏正扯著一匹謝家送來的印花布的布頭直眼發呆。
王氏本以為這布上的花是繡出來的。不由心說繡這一匹布得費多少工?結果不想無論她怎麽查看、怎麽摸索花布, 都尋不出一點針眼、摸不出一根繡線的痕跡——這布完全是平整一塊。
於是王氏糊塗了:這布上的花到底是咋弄上去的啊?
謝家送的四匹布:一匹是大紅底印折枝黃牡丹花樣、一匹是水綠底印粉荷花花樣以及兩匹藍底白花印花布。
紅棗瞧王氏手裏拿著的正是那匹大紅底黃牡丹印花布,不覺扶額:這不是前世東北餃子館的貼墻布嗎?
這布擱紅棗前世, 給她做窗簾,她都嫌土氣,但這世過了六年, 紅棗已然明白這印花布的稀罕––這世織布可沒電腦控制織染,所有一切都靠人工。
所以一般人家家常都穿本色土布。只逢年過節的外衣才給染個顏色,且顏色也只藍、青兩個男女鹹宜色。似這種紅底黃花的印花布,幾可謂是奢侈品了。
俗話說“愛美之心,人人有之”。紅棗看王氏稀罕花布不覺笑道:“娘, 這布既是送你的。”
“你就拿它做件罩衣過年穿唄。”
“一準好看!”
王氏被紅棗說得心熱。但她素來勤儉慣了,想著自己今冬已置了不少衣裳, 若再置就是敗家了, 便忍痛搖頭道:“還是不了。”
“今年過年的新衣,我都已經有了。”
“現今我每天在家, 又不用往外跑。先前買的兩件罩衣, 那件紅色的,我都還沒上過身呢!”
唉——,紅棗禁不住嘆氣:口是心非的女人啊!你不想穿這布,那麽看這麽久是為什麽?
紅棗不大喜歡王氏這種扣扣索索的磨嘰性子便快刀斬亂麻道:“娘,你即不做衣裳,那就給我趕一件吧!”
“我想穿!”
“你過年也有衣裳了,”出乎意料, 王氏拒絕了紅棗的要求:“再說,你小孩子家的,正長個呢。這布給你做衣裳,你又穿不了幾年!”
王氏尋思:這麽精貴的布,倒是可以每樣剪一塊給紅棗將來出門時做被面––這必將是高莊村閨女出門嫁妝裏的頭一份。
好吧,紅棗默默告誡自己:記住,這不是前世,孩子的所有衣裳都只穿一季,這裏,孩子的衣裳一件要穿幾年–幾年–幾年。
到底還是舍不得讓女兒失望,王氏思索半天,終想到一個好主意。
“雖然不能做衣裳,”王氏告訴紅棗道:“但我可以給你做頂帽子。”
“就是你爹頭上戴的那樣有兩個耳朵的棉帽!”
“帽子呢,我做大一點。讓你長大後也能戴。”
“這樣,就不算浪費了!”
紅底黃牡丹花的雷鋒帽?還要做大,戴到長大?紅棗看看花布,又看看她娘,嘴巴張成了o。
王氏越說越覺得有道理,她當即拿竹尺出來量了二尺布,然後拿剪刀小心裁下。
紅棗看她娘裁的這塊布長足有三尺,寬也有兩尺,被嚇得當場驚叫:“娘,你裁這麽大一塊布,是要給我做個多大的帽子啊?”
王氏被紅棗問得有些羞慚,但依舊沒停下手裏的動作。
王氏拿竹尺在那塊布三尺的幅寬那邊,量了一下,然後便拿剪刀在一尺的地方再次剪開。
“咳,這塊,”王氏把那塊一尺寬二尺長的小塊布給紅棗看:“才是給你做帽子的。”
“下剩的這塊零頭,”王氏把大的那一塊二尺見方的布折起來收好,心虛地說:“我先收起來。”
“等想到用處了,再說。”
用處,其實王氏已經想好了。她打算給自己做一塊包頭布。
但不知為啥,王氏就是覺得難以對女兒啟齒,所以,就只能言辭躲閃了。
紅棗瞅瞅王氏自留的一塊就抵給自己做帽子的布兩塊的“零頭”啥也沒說。
她能說啥呢?“江山好改,本性難移”,她娘王氏就這麽個脾性,她除了受著,還能咋樣?
橫豎就是一匹布而已,紅棗扶額:她愛咋樣就咋樣吧!
也是傍晚的時候,王氏燒化了城裏買來的麥芽糖。李滿囤蘸著糖把灶王爺畫像上的嘴糊住,然後在磕頭禱告灶王爺“上天言好事”後便把神像揭下,燒化了。
送了灶,方吃晚飯。晚飯依舊是王氏的過節標配––餃子。
看在餃子餡是白菜羊肉的份上,這一次,紅棗便沒有吐糟。
早起,李滿囤在家吃過早飯,正想著進城呢,不想謝福又來了。
“李爺,”堂屋坐下後,謝福拱手道:“今兒冒昧打擾,是為兩件事。”
“一是昨天您與我家大爺的灰泥蛋。”
“這灰泥蛋,我家大爺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