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裕妃吃了定心丸,也不必等慶王回答了,她微微一笑,道:“這真是難以想到的事情,本以為已經沒了的人,竟還好端端的在。”

回想第一次在豐艷宮見到小葉,又笑道:“怪不得,當初第一次瞧見她的時候,總覺著有些眼熟,可誰又能想到那裏去呢,後來母妃起了疑心詢問許謹,許謹還是瞞的滴水不漏的……對了,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慶王正因為先前裕妃那一句有些微微的出神,聽她問起這個,便道:“也是因為她的樣貌。阿祥看出了她是女孩子。”

裕妃聞言點頭,道:“這孩子倒也是不容易的,令人想不通的是為什麽許謹竟私自悄悄地把她匿下了,當時若救出她來,很該告訴皇上才是,要是知道還有個女兒在世,林瑯也不至於就……”

說到這傷情的地方,裕妃便停了下來。

她看了一眼默然無聲的慶王,望著他若有所思略帶恍惚的神情,忽然有點不安,後悔剛才貿然先問出了那句話。

於是又道:“剛才母妃問你該怎麽處置此事,你並未回答,但就像是我在召見許謹的時候曾提醒過的,那孩子的樣貌太出色了,始終是瞞不過人的,縱然是在珍禽園,原本偏僻少有人去也就罷了,如今眼見人來人往,難保有宮內的舊人看出端倪,而且她總不能一輩子都裝個小太監,要是給人先看出了破綻,失了先機反而不好了,你說呢?”

慶王道:“母妃說的是。”

裕妃見他應了,才又說:“那你又在遲疑什麽?”

慶王回首看向裕妃:“這件事要如何進行,兒臣要再進一步打算。”

裕妃道:“你要如何打算?叫我說無非是兩條路。”

慶王問道:“母妃說哪兩條路?”

裕妃略一沉吟,道:“第一是公開她的身份,要如何跟太後、皇上開口,自然要想個不傷筋骨的法子,但我想林妃當年死的冤屈,林家只這一根獨苗了,太後跟皇上自然不會為難,興許還會疼愛有加。所以這個法子裏要考慮的只是如何合適地揭開這謎而已。”

慶王道:“第二個法子呢?”

裕妃道:“第二個法子,就更簡單些,連考量都不用,只仍像是如今一般瞞著她的身份,帶出宮去,或者找個地方安置……叫她平平安安的過完此生,也是幸事。這個法子的便利在於,不必戳穿她的假身份,自然也不至於牽連許謹等了,畢竟宮內才出過那宗內侍的醜聞,這時侯再爆出此事,吉兇難料,也難保不牽連別人。只是這個法子……她自然不能正式的認祖歸宗了。”

裕妃說完,見慶王仍不回話,便道:“不管是哪個法子,都要盡快,晚了一步,誰也不知會發生什麽事,你要是覺著為難,不知如何處置,或許可以讓母妃代為料理。”

慶王聽了這句,終於說道:“不必了,母妃不必擔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妥當的。”

裕妃微微歪頭看著慶王:“那你好歹把打算跟母妃說一聲,也讓母妃心裏有底。”

慶王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看著前方敞開的窗戶。

夜色在外面,濃如墨染,過了片刻,慶王道:“我向來自責於當初沒有把犀兒救出來,如今知道她還好好的活著,如同上天格外開恩網開一面,不管是哪一種法子,我都會好好地護著她,不會再讓誰傷害她分毫。”

說到這裏他看向裕妃:“母妃,她如今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她喜歡留在珍禽園,我也曾答應過讓她自己選擇,我不會為難她,一切為難的事都交給我來料理即可。”

裕妃聽了這句,心裏又有點不太舒服:“翼兒……”

慶王卻道:“母妃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裕妃有些意外:“什麽事?”

慶王道:“如今她想留在宮內,我又不在宮中居住,到底差了一層,所以,在我想到兩全的法子之前,我想母妃替我看著她,護著她。”

裕妃的眉頭一皺:“你,”她欲言又止,只是笑了笑:“翼兒,你對這孩子實在是太上心了。”

是夜,慶王便留宿在宮中了,裕妃早派了人前去跟皇帝和太後稟明,只說自己身體不適,故而讓慶王留宿看顧。

畢竟親王入宮過夜,可大可小的事,總要有個理由才成。

次日一大早,小吉安等伺候慶王洗漱,祥公公親自往珍禽園走了一趟。

珍禽園裏,阿黃一大早就站在小葉床前,伸長脖子嗅她。

小葉正在做夢,冷不防睜開眼睛,面前是個碩大的黑亮濕潤鼻頭,再往後是阿黃烏溜溜的眼睛,小葉嚇得爬起來,才總算反應過來是狗子。

阿黃見她醒了,卻格外高興:“我都在外頭轉了一圈了,那幾只鴨子偷偷摸摸的想過來,也給我趕跑了!”說著原地跳了幾下,又伏底了身子,做出一個威風凜凜的攻擊的姿態,搖著尾巴,像是在向小葉炫耀自己立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