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拯救(第3/4頁)
此刻,蘇禮顫著手,嘗試將碎片還原,拼湊出原本的模樣。
栗子、學士服、捧花……
是她的畢業照。
陶竹的話再度浮現在耳邊——
“這東西特別費時間,掛件都得做一個小時,更別說人型玩偶了。除非是特別有空的,不然沒人會選擇做這個吧。”
有一瞬間的大腦空白,如鯁在喉,連呼吸都有些費力。
她站起身,試圖做些別的轉移注意力,可卻又在書房的架子上,看到了珠寶部門終止的協議書。
時間是她逃婚的當天。
最下面放著一個盒子,蘇禮打開,握到了厚厚一沓手稿。
翻開來看,是款式各異的禮服裙。
與她常看的手稿不同,這些禮服都有一個共同的風格,便是有各種珠寶融入其中,例如藍寶石、淡水珍珠、瑪瑙……
這疊手稿已經泛黃,從紙張手感就能分辨出年代感。
川程、服裝部、珠寶部,很多細枝末節拼湊起來,有什麽微弱的念頭正在萌芽。
門後倏地傳來聲音,是兩個女孩玩鬧的笑聲,蘇禮回頭,看到有女孩拿起凳子上忘帶的外套。
女孩本還在和同伴玩笑,可轉頭發現她在門裏,表情瞬間轉換成了不可思議。
女孩驚喜又意外地問:“是蘇禮嗎?!”
“嗯,”她點頭,“你是程懿的……堂妹?”
“對呀,天哪,居然會碰到你,你怎麽會來?!”那女孩外套也不拿了,奔到她面前,似是在往她身後看,“哥哥也來了嗎?”
旋即一拍腦袋,“不對,他今天有事。”
蘇禮見她可愛,不由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程遇佳。”女孩探尋地看一眼她手中的東西,“你也在看這個嗎?”
蘇禮聽出她的語氣,詢問道:“你知道這個是什麽嗎?”
“知道啊,我叔母留下的手稿。”
蘇禮手指緊了緊。
她說的叔母應該是程懿的母親,也應該,早就去世了。
程遇佳說:“叔母雖然讀的是文學系,但很喜歡服裝和珠寶,閑下來時就畫畫東西,後來這些稿子就留了下來。”
“哥哥小時候一直被鎖在院子裏,大伯太壞了,連遺物都不準他碰,成年後哥哥才第一次拿到了這些,好像……是想要把叔母留下的稿子,全都還原出來。”
“但是叔母的墓一直沒有移回來,加上之前家族內鬥,這兩年哥哥坐穩了位置,才終於又翻出了這些手稿。”
蘇禮皺眉,不可置信道:“墓一直沒有移回來是什麽意思?”
“你不知道嗎,大伯掌權時,對他們一家都很壞,叔父沒有墓碑,而叔母甚至沒有葬在程家的墓地裏……”
“哥哥的童年時期,過得真的很難。”
“大伯連寵物都不準他養,那麽大的院子空空蕩蕩,發燒了都不給他請醫生,連感冒都是他自己扛過去的,”說著說著她就哭了起來,“直到成年前,也沒讓他祭拜叔伯和叔母一次。我問哥哥為什麽他總是很忙,他說忙一點,就沒時間想念親人了。”
“大伯那時候,不準任何人收留他,我怕哥哥討厭我,總偷偷給他帶煙花。跨年那天他一直看著煙花發呆,我問他怎麽了,他就說,如果爸爸媽媽也能看見就好了。”
“哥哥確實總是冷冰冰、硬邦邦,全家能跟他說上話的只有我了。他總是像背著很重的枷鎖,一刻也不能喘息,成年前想逃出院子,成年後想握到實權,好讓叔伯叔母得到妥當的歸宿。”
“他總是走得很快,那是因為一直有東西在身後追著他,”程遇佳捂住臉,“他不那樣,還能怎麽辦呢?”
“如果可以選擇,誰又想過那樣的人生呢?”
客廳內一時間安靜萬分,只有程遇佳的抽泣聲。
蘇禮後知後覺,腦袋裏嗡地一聲:“你之前說他今天有事,是什麽事?”
程遇佳:“今天……是叔母的忌日和生日,也是哥哥把她的陵墓移進程家的日子。哥哥好像原本打算,今天將這些手稿全部做好,帶到墓前給叔母看的。”
所有的一切在此刻對上線。
為什麽川程會有服裝部,為什麽他想要跟皓蘇合作,為什麽他總是飛快地走著進度——
因為他想要在這一天給母親一個交代。
蘇禮飛快將手稿裝進盒中,問程遇佳:“你知道墓園在哪嗎?”
沿途,她總希望車開得快一點,再快一點,怕晚一秒就變成來不及,好在程懿並沒有離開。
墓園安靜,她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他維持著姿勢一動不動,沒有發覺。
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某個刹那間,蘇禮明白了。
雖然那些都不是他的錯,但每年無法祭拜仍舊成了他心中抹不去的虧欠,他總想做些什麽,再做多一點,以此彌補成年前無法盡孝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