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2/4頁)

蕭明徹深以為然。

對他而言,“父皇”這個稱謂,與“陛下”沒有區別。

在他心裏,自己從小就父母雙亡。面前這個蒼老的男人僅僅是君王,不是父親。

無論齊帝對他好或不好,真心還是假意,他都無所謂的。

*****

太子在恒王府算是捅了馬蜂窩,局面非常棘手,齊帝雖怒火攻心,卻並沒有十分慌張。

近些年太子和恒王鬥得雖厲害,但在國政朝務上各有強項,齊帝便只把控大局,將具體事宜交托給他二人去出面坐鎮。

再加上齊帝從去年起反復發作頭風症,目力大損,就更像個不問事的虛弱老者了。

可事實上,拋開人品德行不談,他做為一國之主,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照你看來,該如何處置太子?”齊帝拿起象牙箸,眯眼睨向蕭明徹。

蕭明徹垂眸搖頭:“儲君之過,當由聖心裁斷。”

他這麽有分寸,齊帝很是滿意。“那就讓太子繼續在東宮養病吧。”

南境與宋國大戰在即,當前若廢太子,後果難料,幾乎等同賭國運。

蕭明徹微微頷首:“那恒王兄的死因,對外如何說法?”

“勾連金吾衛中的叛逆狂徒,意圖行刺太子,事發後自盡。宗正寺立即結案,喪事從簡,恒王府女眷以戴罪之身繼續圈禁。”

齊帝摸索著夾了一筷春筍肉片,細嚼慢咽起來。

“至於後續該當如何,朕想聽聽你的想法。”

蕭明徹道:“衛兵對那種毒略知一二,可命他協助禦醫署加緊研制解藥。待恒王府女眷身上的毒都解了,父皇再行大赦。”

先發制人定了恒王的罪,恒王遺孀們自要連坐。這棒子敲下去,世家再怎麽也會安分一段時日。

等到她們的毒都解了,齊帝再做好人行大赦。如此恩威並舉,就算世家往後得到什麽風聲,明面上也不會跳太高。

這樣雖比齊帝原本打算的“全數問罪滅口”要麻煩,但有人味多了。

“你啊,心軟,”齊帝哼了哼,卻沒有反對,“這法子倒也可行。不過,後患無窮。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若世家將來得知真相,照樣可能借機抱團鬧事。到時該如何收場,你可想過?”

世家坐大,這事從齊帝祖父輩起就是皇室一塊心病。齊國三代帝王都在不動聲色引庶族入朝,試圖逐步消解世家頑固根基,但成效甚微。

此次出了恒王府這樁事,齊帝不擔心別的,最怕就是沒有安撫好各家、埋下動蕩隱患。

國政朝務如棋局,事無大小,都該走一步看三步,謀定而後動。

他已只能指望蕭明徹,有些事便得一點點教起來。

然蕭明徹已在他不注意時獨自長大,教不教的,好像也就那麽回事了。

“此次南境國戰後,若蒙聖恩拔擢,軍方便能多出許多庶族將領。”

這話是從蕭明徹口中說出來的,但根本就是齊帝的心思。

齊帝既驚訝又欣慰,噙笑點頭,又問:“那朝堂呢?文臣仕途被世家把持許久,此事經你高祖父、祖父與我,蕭氏三代絞盡腦汁,都未能完全破局。”

“那是因為不曾大破,自無法大立,”蕭明徹從容應道,“若能效仿夏、魏,改夏望取士為文武科考,可破。”

夏望取士是齊國僅有的入仕通途,若要得應試資格,首先就需有貴族舉薦。

有舉薦資格的家族,自是優先推舉自家人,其次才是收取大量錢財保舉外姓寒門士子。

他們也不是誰給錢都收,會收錢舉薦的,多半也是他們認定的“自己人”,入朝後大都會為他們所用。

李鳳鳴早就說過,如此當然是貴族愈貴,寒門愈寒,世家不坐大才怪。

齊帝接過近侍遞來的湯,狀似隨口一問:“這是你那王妃教的?”

蕭明徹應聲擡頭,毫不猶豫:“不是。是我自己想的。”

“朕只是問問,急什麽?”齊帝眯起渾濁的眼笑睨他,“老五你記住,公主入朝參政,此事可議;後妃幹政,絕無可能。”

蕭明徹心中咯噔一下,正欲辯駁,齊帝又發話了。

“南境開戰在即,你將恒王府的事交接完後,便隨廉貞去一趟,”齊帝飲了口湯,“不必久留,完成誓師後,立刻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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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宗正寺結案並發布恒王夫婦死訊。

因對外宣稱“恒王畏罪自盡、王妃殉情”,喪禮簡之又簡。

前去吊唁時,李鳳鳴遇到了聞音,兩人便躲到無人處說話。

恒王妃畢竟是聞音的表姐,李鳳鳴握住她的手,低聲道:“節哀。”

聞音搖了搖頭,苦笑:“其實我沒有別人以為得那麽難過。”

“為什麽?”在李鳳鳴的印象中,聞音與恒王妃走得還算近。

聞音垂眸,喃聲道:“小時候是真的很親近。後來她做了恒王妃,便總愛拿我去與太子妃較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