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3頁)

李鳳鳴又飲了一口酒,目光仍落在窗外。“當今大魏帝後之間的事,你知道多少?”

對於魏國皇室的事,蕭明徹能知道的,無非也就是天下皆知的那些。

“二人年少夫妻,一路甘苦與共。魏帝登基後,他們政見不合,帝黨後黨分庭抗禮。”

李鳳鳴緩緩閉目,輕嗤低喃:“年少夫妻不假,共得苦也不假。同甘卻未必……”

魏帝年少時,也是個不被看重的皇子。

他比蕭明徹更慘,成年大婚後便被先帝打發去了食邑封地燕陽州。

“燕陽州偏遠苦寒,若非頂著個王爵,說他是被流放都有人信。”

魏後本是世家女,雖出身旁支,卻也沒受薄待,打小養得還算金貴。

可燕陽州環境過於惡劣,縱是王妃也難全然養尊處優。長久下來,身子骨就差了。

五年裏,她從一個十六歲少女熬成二十一歲的王妃,其間曾兩次有孕,可惜都不幸小產,這便更傷了身。

後來,魏國朝中出了事。

當時的儲君與三公主奪嫡政爭,最後兄妹鬩墻,兩敗俱傷,還牽連了各自陣營的幾個弟弟妹妹。

反正末了是死的死,問罪的問罪,連當時的皇後也被卷進去了。

先帝平定局面後,就氣得一病不起。臨終前不知怎麽想的,竟下旨將當今魏帝接回洛都繼了位。

本以為會老死邊陲,卻意外撿個皇位,魏帝多少有點忘形。

登基後的第一年,他依制迎了兩位貴妃充實後宮,便將國政朝務丟給執掌國璽半印的發妻,自己則縱情聲色。

魏後雖在國政朝務上頗有幾分天分與手段,但因成婚多年無所出,終究是差著一口底氣。

再看著兩位貴妃日漸榮寵,她就不得不擔心自己的將來。

她調養身體遲遲不見起色,情急之下便使了點手段。

“老掉牙的手段。無非就是酒裏動了點手腳,再安排一名與她身形相仿的中宮女官……你懂吧?”李鳳鳴的雙頰已呈酡顏,醉眼如絲。

“然後,就有了……儲君李迎?”蕭明徹抿了口春日釀,說不出心中是什麽滋味。

李鳳鳴低低笑出聲,苦澀自嘲:“對啊。你說巧不巧?她冒險豪賭一把,竟就有了儲君李迎。”

魏後以保胎為由去了氣候更好的留都,那名中宮女官產子後便撒手人寰。

魏後將其厚葬,並以“急病驟逝”的理由對她的家族行厚賞,之後便攜女回宮。

魏後在留都那一年,魏帝掌管國政,帝黨自然成形;後宮裏的如貴妃也即將臨盆,前朝、後宮的局面對她都不利。

好在她賭贏了,搶在如貴妃之前有了李迎護身。

畢竟是魏帝的第一個孩子,李迎的出現使帝後之間早已淡漠的感情重新升溫。

恰逢魏國已許久未現女帝,臣民都有所期許,於是還李迎便眾望所歸,尚在繈褓中便破例被早早立為儲君。

魏後也因此順利重歸朝堂。

可惜這對帝後沒好幾年。

打從李迎記事起,就總見他們因政見不合而爭執。

後來就換成魏帝耍手段,故意讓魏後高齡有孕。

魏後年輕時在燕陽州過了五年苦日子,又小產兩回傷了身,回京後急切求孕而不得。但有了李迎後這些年,她地位日漸穩固,大約也是調理將養得好,竟就真懷上了。

但魏帝沒能徹底如願——

魏後以三十出頭的高齡,順利誕育真定公主李遙,母女平安。

雖說這對天家夫婦之間問題重重,但李迎這個孩子讓他們初嘗為人父母的滋味,意義不同,所以他倆再是不合,各自對李迎卻都是真心實意的好。

“李迎是被他倆精心呵護大的,不知自己身世真相。父母對她都不薄,她夾在中間也很為難,便妄想著調和他們的關系。”

李鳳鳴緊閉雙眼,像是說著別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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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迎十七歲那年籌建徽政院,眼見帝後矛盾愈發尖銳,便打算居中兩邊勸。

她鄭重其事擇了吉日,在東宮擺了桌家宴酒菜,還特地遣走所有侍者,就想著一家三口像普通人家一樣,坐下來好好談談心。

魏帝那邊先派人過來說有事不來,魏後氣得將自己灌到酩酊大醉。

一番痛哭發泄後,酒勁上頭,竟又拉著李迎的手吐了真言,說出了藏在心中十七年的秘密。

正當李迎五雷轟頂那會兒,中途改了主意趕來的魏帝也在門外聽完全程。

“這下全傻眼了,三個人誰看誰都尷尬,”李鳳鳴以手背捂住眼睛,“真的。當時沒覺得難過,也沒覺得驚慌,就是尷尬。尷尬得恨不得當場一頭撞死。”

那時魏後在朝堂氣候已穩,後黨與帝黨在朝局上是勢均力敵,各占半壁江山。

這種局面下,魏帝已不能因個人喜怒就輕易大動她,否則魏國必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