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3頁)

李鳳鳴挨挨蹭蹭地靠過去,以指尖輕戳他的背心:“我保證不作詩了,真的。跟你說個正經事。”

蕭明徹僵了僵,渾身上下寫滿拒絕:“深更半夜,我並不想聽什麽正經事。”

“那你是想聽點不正經的事?”李鳳鳴悶聲笑著逗他,“若不然,我也為你賦詩一首?”

被個女子品頭論足,並以不著調的詩詞歌賦誇贊外貌,這對堂堂大齊淮王殿下來說,其實是很輕浮的冒犯。

按照齊國的習俗與規制,哪怕那個女子是他的妻子,也斷不能如此。

因為這多少有點“上對下”的審視意味,是高位者看見可喜小玩物時的消遣心態。

蕭明徹被她堵得進退兩難,頓時惱了,倏地翻身壓制,忿忿咬上了她的唇。

在熱火朝天的嚶嚶嗯嗯中,李鳳鳴咬住被角,在無邊的愉悅中浮浮沉沉,淚流滿面。

這位淮王殿下可真是個嚴以待人,寬裕律己的兩面派。

不許她說“不正經的話”,自己卻肆無忌憚做起“不正經的事”。

真的過於肆無忌憚,她懷疑自己腰快折了,嚶。

*****

集望結束後,得到“望”字牌的兩百位士子就進入比文。

有些落選士子立刻收拾行囊,原路歸鄉;有些則繼續留在雍京,開始設法謀求別的出路。

齊國無科考,讀書人寒窗十數年,若不能入朝為官,又不甘心余生平凡勞苦,僅剩的出路無非就是投效高門,成為幕僚謀士。

謀士擇主,若真想有所作為,成年開府的各位皇子自是首選。

齊帝膝下目前已成年的皇嗣女多男少,受封開府的皇子總共就五個。

除太子外,只恒王蕭明思和淮王蕭明徹是親王爵,余下兩位僅是郡王。

齊國的郡王爵幾乎是擺設,所謂議政權,也僅僅是向齊帝單獨上奏折而已。

一般情況下,郡王不出席任何朝會,連在百官面前表達觀點的機會都很少。

進郡王府做幕僚顯然沒什麽施展余地,東宮又不好進,於是恒王府與淮王府便門庭若市。

自集望結束的次日起,蕭明徹最主要的事務,就是耐著性子在前廳接見一茬茬的落選士子。

他不擅也不喜應酬場面,可府中難得有機會挑選幕僚,不喜歡也只能忍著。

本就不太暢意了,偏生李鳳鳴還執著,一連兩天都見縫插針追著他,非要與他談岑嘉樹。

若是夜裏,想要堵李鳳鳴的嘴,蕭明徹還是有點優勢的。

可白日宣……那什麽,總歸不合適。

被煩了兩天,他最終還是生無可戀地投降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

有風吹過蓮池,將池畔兩人的衣擺輕輕揚起。

李鳳鳴的鬢邊有一縷發絲被風撩落垂墜,這使她的笑容多了點神秘的溫柔。

“你這幾日不是在挑選幕僚謀士嗎?岑嘉樹於你是可用之才,盡早出手,切勿錯過。”

她的語氣神色都很認真,且很篤定。

蕭明徹卻搖搖頭:“你那日也聽過他的師承來歷了。若無意外,父皇最終會點他入朝。”

他伸出手,將李鳳鳴鬢邊那縷落發攏到耳後。

“只要岑嘉樹在比文、策論兩輪不落下乘,殿前對答無非就走個過場。”

“他到不了殿前。他也沒想到殿前。”

得知岑嘉樹的顯赫師承後,李鳳鳴非但沒有改變看法,反而更篤定了。

她笑著拍拍蕭明徹的肩,“聽我一句勸,早些下手將他收入囊中,你將如虎添翼。”

蕭明徹端詳著她的笑容,蹙眉:“他為何到不了殿前?又為何沒想到殿前?”

“他為何,這我不好說。但他集望亮相時彈了那首曲子,就注定到不了殿前。”

李鳳鳴轉身面向蓮池,負手而笑,沉著又自行。

“那天在錦棚裏,泰王叔問過他那首曲名,你還記得他答是什麽嗎?”

“《雅言抒懷》,”不過才兩三天,蕭明徹的記性沒那麽差,“這曲名,有玄機?”

*****

照慣例,士子在集望亮相時,要麽吟誦自己的得意之作,要麽洋洋灑灑大談時局。

可岑嘉樹卻未發一言,只抱琴奏了首不被人熟知的曲子,這本身就很耐人尋味了。

當他說出彈的是《雅言抒懷》時,李鳳鳴總算明白太子為何對他冷淡,而恒王又為何對他異樣熱切。

當世各國儲君所受的教育,與尋常皇嗣多少都會有點區別。

所以恒王大概不知道,《雅言抒懷》這曲子,是夏國首任女帝姬雅言親譜,在她登基祭祖時用做太廟八侑舞的伴音。

泰王叔當日所言半點沒錯,那就是古樸的廟堂之音。

李鳳鳴放眼遙望池中花葉婀娜搖曳,笑音裏有幾分感慨。

“《雅言抒懷》那曲子,是夏國首任女帝姬雅言對天地、先祖及臣民莊嚴宣告:自姬雅言起,夏國將進入一個男女等同的全新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