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3頁)

本來嘛,生在皇家的孩子大多跳不出這宿命。

不管是世間哪一種情分,血濃於水也好,日積月累也罷,最後都會如細沙穿過指縫,什麽也留不住。

世事無常,人心易變。時光能帶走太多,能改變太多。

憶起過往,李鳳鳴眼眶微燙,鼻子也發酸,心中升起說不出的委屈,又有點異樣的踏實。

她甕聲咕噥:“若有一天我沒了,你再迎娶新王妃,也記得要這樣照顧人。”

“胡說八道。你只是風寒而已。”蕭明徹環住她腰背的手臂收緊了些,將她密密實實圈在懷中。

李鳳鳴輕輕推了推他:“離我遠點,小心被過了病氣。”

“別說話了。快睡。”他說著,非但沒有依言退開,反而與她鼻尖相抵,呼吸相聞。

他記得曾聽誰說過,若將病氣過給另一個人,生病的那個人很快就會好了。

*****

蕭明徹那個法子並沒見成效。

他一連多日都在小院留宿,奈何身板仿佛鋼澆鐵鑄,半點沒見被過病氣的樣。

說來也怪,李鳳鳴身骨雖吃不住疼,卻並不太嬌氣,平日裏頭疼腦熱都很少見。

這一次風寒簡直病來如山倒,從下旬拖到次月初,實在出乎意料。

月底本該去行宮探望太皇太後,因她病著,便是蕭明徹自己去的;

月初福郡王妃生辰宴席,她仍咳得厲害,精神也懨懨,就仍舊是蕭明徹獨自去赴宴。

她閉門養病不知外間事,還是淳於黛去濯香行交代事,才從玉方口中聽說“貴婦貴女們都在議論,說淮王妃八成是被淮王厭棄了,連場面上的事都不願帶著她”。

這就讓李鳳鳴有點小尷尬了。

夏望取士的第一環謂之“集望”,兩日後就要正式開始。

她眼下已好了許多,按理說該以淮王妃的身份陪同蕭明徹露面。

可外頭這風言風語傳了有段日子,不見淮王府有阻止或辟謠的苗頭,蕭明徹在她面前也沒提,她怕這背後有什麽借力打力的計劃,一時竟不知自己該不該去。

而事實是她想多了。

蕭明徹近來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聽到這些閑話的。

所以,這天夜裏李鳳鳴懶洋洋靠坐在床頭,詢問自己該不該陪同他在集望時露面時,蕭明徹愣了片刻。

他站在床榻前想了想,疑惑端詳李鳳鳴:“你不想去?”

“不是我想不想去,而是你需不需要我陪同。”李鳳鳴以絹捂唇,撕心裂肺般咳嗽起來。

她這話讓蕭明徹聽得眉心微蹙,但見她咳得這麽慘,便收聲沉默,轉去倒了溫熱的雪梨甜湯來。

眼下才夏天,還沒到雪梨成熟的季節,這都是去年的梨子腌制下來的。

雖不是鮮果,卻別有一番風味,止咳化痰也極好。

就著蕭明徹的手咕嚕嚕連飲幾口後,李鳳鳴擡頭又問:“你還沒說,我到底去不去?”

她這幾日咳壞了嗓子,方才又咳一通,此刻讓甜湯浸潤過,說話聲音也還是嘶啞的。

蕭明徹聽著她中氣不足的啞音,有些心疼,卻愈發覺得她古怪。

這女人向來是個很有主意的人。

要是放在之前,若她因身子不適而不想出席正式場合,她才不會管他“需不需要王妃陪同”,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就能有十個八個托辭,保管合情合理,讓他只能順著她來。

可她今夜接連兩次用的都是問句,始終在等待他的決定。

雖是小細節,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蕭明徹還端著那盞甜湯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睨她:“為什麽非要我來定奪?”

“這是你淮王府的事,自然該由你定奪啊。”李鳳鳴奇怪地瞥他一眼,自顧靠回床頭輕咳順氣。

她已經想明白了,蕭明徹並非需要她牽著走的小娃娃,她也不是什麽全知全能的完人。

不能再犯越俎代庖的錯了。

盟友要有盟友的自覺,該配合時配合,不必插手過深。

蕭明徹眉心蹙得更緊:“什麽你的我的?”

“你好啰嗦,”李鳳鳴睜開眼縫,嫌棄地斜睨他,“你直接說我去是不去就行了,痛快點。”

蕭明徹沒想明白她究竟是哪裏古怪,但心裏總是被一股不舒服的感覺堵得慌。

於是他故意在言詞上耍了個心眼:“你若不想去,那也好,省得我費口舌勸你。”

“知道了。”李鳳鳴閉眼點點頭。

“知道什麽?”蕭明徹瞪著她,“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何想勸你不去?”

“為何?”

蕭明徹心中堵得更難受了。

他哪會看不出,李鳳鳴完全是順著他的話在敷衍,仿佛他怎麽說就怎麽是,半點好奇都沒有。

這真的很不像她。

他板著臉道:“夏望取士,第一輪‘集望’,其實是以貌取勝。”

各國選拔官員制度雖不同,但在量才、品德之外,明裏暗裏還是要看外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