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4頁)

這還是蕭明徹第一次明確解釋為何不喜歡被觸碰,多少有幾分示弱求和的意思。

李鳳鳴微怔,緩緩睜眼,試探地詢問:“是不是,你小時候……錢昭儀做過什麽?”

“她有時會在手中藏牛毛針。有時會用浸過芥子汁的手絹,突然按在我傷口上。諸如此類吧。”

還有很多,他並不想回憶。

每次只要李鳳鳴綻放如花笑靨,突然對他伸出手,他心中明知她不是錢昭儀,也清楚她不會真的傷害到他,卻還是會害怕。

幼時那段弱小無助的時光,在蕭明徹心上烙了太多抹不去的印記。

縱然他如今已是有足夠力量自保和反擊的大人,縱然錢昭儀眼下正在太後陵,飽受皇後和淑貴妃兩方人馬的反復磋磨,他也沒能好轉太多。

雖能控制自己反擊的力道,也會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從容無懼,但那種拼命從骨子裏往外冒的害怕,不是假的。

那些記憶太痛苦,至今還在限定著他的諸多行為習慣。

特定場景下必會心生隱秘恐懼,已成了他無法擺脫的本能桎梏。

“原來是這樣。那我往後在人前會更小心避著你。”李鳳鳴聲音溫柔許多,滿是安撫與鼓勵。

“不過,你若能習慣與人正常接觸,或許慢慢就沒那麽怕了。畢竟別人不是她,你也不是小時候的你。瞧你如今多厲害?光這麽按住我,都沒盡全力,我就只能躺平任你宰割。”

沒有嘲笑,沒有諷刺,沒有陰陽怪氣,沒有敬而遠之,只是在思索今後如何與他達成更融洽共處的方式。

霎時間,蕭明徹胸臆裏盈滿甜與暖。

他發現自己在李鳳鳴這裏,好像和別人不一樣。

無論是所謂的“淑人君子趙慶”,還是“眼中有星星的玉方”、“酒窩裏盛蜜的阿寧”,或者“渾似春風裏揉把糖的岑嘉樹”……

她雖對這些人贊不絕口,關注的重點都不過只在他們的皮囊。

對他卻不同。

李鳳鳴不但時時為他考量利弊前程,對他還總是縱著、護著,一點一滴浸潤著他麻木幹涸的心。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廉貞說過,“王妃對你情深義重”這樣的話,當時不信,此刻卻不知怎的,心跳得厲害。

蕭明徹在黑暗中偷偷抿了抿唇,莫名就很想笑。

“你輕易被我制住,不是我多厲害,是辛茴平日裏練你的法子不對。”

“不許說辛茴壞話,”李鳳鳴哼笑嘟囔,“你又不知她在練我什麽。”

“她在練你‘孤身遇襲時閃避奔逃,逃不過再假裝就擒、伺機一招反殺’。’

當初在行宮,蕭明徹初次見李鳳鳴被辛茴打到淚流滿面、上躥下跳時,就已經看出端倪了。

那時他不知她們在搞什麽鬼,也無意插手,所以懶得過問。

如今猜到李鳳鳴真正的身份,自就想明白她們是在未雨綢繆。

從前蕭明徹活著就是活著,說不清是為了什麽,也不知該活成什麽樣。如今突然知道了。

他想將李鳳鳴護在身邊,所以他要更強大。

他不太自在地清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要顯得太急切,又要堅定可靠。

“李鳳鳴,若你教我應對接下來的朝堂變局,那我也教你遇襲時如何自保。”

“哈哈,這條件聽起來還挺實在嘛。”李鳳鳴輕笑出聲。

“成交嗎?”

“成交。活著多好,我很惜命的。”

“那明早開始,你每日就隨我去演武場。”

“好。我也會在夏望取士之前幫你捋清楚下一步,”李鳳鳴笑音警告,“但你不可以再說辛茴壞話。不然,我就算打不過你,也要咬死你。”

“哦。”蕭明徹對著帳中黑暗,渾身的血液都熱滾滾奔騰著,四肢百骸一陣陣酥麻。

等到枕邊人呼吸綿甜,他唇角揚笑,像個頑劣少年般無聲道,辛茴是個沒用的蠢貨。

我說她壞話了,你倒是來咬我啊。就知道睡。

*****

翌日清晨,淮王府的演武場很是熱鬧。

李鳳鳴起得晚了點,和辛茴來到演武場時,蕭明徹已和一堆王府護衛過上招了。

她倆沒有打擾,站在場邊先觀望這場以一敵多的切磋對戰。

看著看著,李鳳鳴就後悔昨夜答應與蕭明徹交易了。

“他那勁道,明顯比你還罡猛三分!我一定會被打到痛哭失聲。”

李鳳鳴瑟縮地看著辛茴,慫得毫無威儀可言。

武藝之道上,李鳳鳴是個半吊子,辛茴才是真行家,眼睛毒得很。

“他哪裏才比我罡猛三分?罡猛五六七八分都有啊!”

辛茴笑出滿口大白牙:“依我看,殿下您不會被他打哭,只會被他打壞。但凡他使出五分力,您脖子上這漂亮腦袋就得飛出八丈遠。”

一聽自己的下場如此不容樂觀,李鳳鳴兩股戰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