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2/3頁)

她在滴翠山行宮那小半年裏看完了齊國史,後來也問過蕭明徹,所以她知道齊國沒有科舉,夏望取士是寒門士子走上仕途的唯一路徑。

各地士子要先找到有賜爵的地方顯貴,獲得具保舉薦後方能進京。

到了六月,在吏部與大學士院共同主持下,這些得到具保舉薦的士子要經過“集望”、“比文”、“論策”三輪篩選。

最終被優選出的五十位最出色者,才有資格到禦前對答。

雖不是禦前對答後就一定有官做,但能進這五十人之列,就不會空手而歸。

沒被齊帝點中的人會由東宮或幾個親王府選用,這對出身寒門的平民士子來說,也是不錯的出路。

可如今這是在做什麽?重金售賣禦前對答的機會?!

這幾年裏,聞音隔三差五會來這寄唱會看熱鬧,但不是每個月都來。

所以,售賣“夏望取士禦前對答名額”這種驚天大荒唐,她也是第一次遇到。

她呆滯了許久。

直到寄唱會結束,與李鳳鳴相攜退出講經堂時,聞音才低聲喃喃:“長此以往,大齊怕是要完啊。”

雖她的聲音並不大,但李鳳鳴還是驚了一下,忙不叠拉著她快步離開。

殊不知,蕭明徹與廉貞就站在離她們不足十步遠的台階上。

二人都經歷過戰場殺伐,耳力還是敏銳的。這距離並不遠,所以他們都依稀聽到了那句話。

廉貞扭頭看向蕭明徹,笑道:“先前走眼了,還以為是個只會摟著嬌妻風花雪月的浪蕩小子。”

蕭明徹點點頭,回身對隨後出來的福郡王蕭明迅道:“方才角落裏那小子也派人跟一跟,看是什麽來路。”

“好的,五哥放心。”

離開檀陀寺時,福郡王還是不太甘心,下了馬車又跑回來。

蕭明徹正要打馬,見他去而復返,便勒了馬韁,疑惑地睨他。“還有事?”

福郡王簡直是低聲下氣了:“五哥,那盒珍珠你能讓給我麽?我加價再從你手上買,或者你要我拿別的東西換也行。姝兒生辰快到了,我答應了幫她裁新的綴珠裙,幾個月都沒尋到成色那麽漂亮的珍珠……”

姝兒就是福郡王妃曹姝。

面對福郡王情真意切的懇求,蕭明徹真是冷漠到半點人情味都沒有:“不讓。”

福郡王歪頭眯眼,狐疑地仰望他,語帶試探:“是要送給嫂子?”

抱著盒子的蕭明徹冷漠臉:“不是。”

不是送,是物歸原主。這本就是李鳳鳴的東西。

“哦……”福郡王發出意味深長的“嘖嘖”怪聲。

失望地回到馬車上,福郡王對妻子說了這個遺憾的結果後,兩人雙雙嘆氣。

福郡王妃托腮撇嘴:“近來許多人在傳,說五哥對五嫂很冷淡,碰都不給碰的。今日一擲千金買下的珍珠,卻不是給自己的妻子……哼,多半是被野妖精迷住了。”

她想去淮王府告密,不然五嫂好可憐。

福郡王將她攬進懷中,苦笑:“別生事。”

*****

未時近尾,蕭明徹回到淮王府。

姜嬸向他稟了幾件瑣事,又將今日接到的兩張拜帖呈上。

蕭明徹接過,幹咳了一聲:“王妃近來可有異樣?”

“回殿下,並無異樣。只是上回醉酒被您傷了顏面,好幾日都沒出院門,這兩日才緩過來。”

姜嬸覷著他的臉色頓了頓,又道:“今早天不亮就出去,帶了辛茴隨行。說是與聞大學士家的聞音姑娘有約。”

“哦。”蕭明徹總覺得姜嬸的眼神不對勁。仿佛在看著一個負心漢,又敢怒不敢言。

回到北院沐浴更衣後,蕭明徹在書房裏獨坐許久。

在過去的許多年裏,有許多人對他說過:你母親是因生你才殞命的,所以,無論再難你都得活下去。

活下去,然後呢?這就沒人告訴他了。

他一直就很麻木地活著。

不管是去戰場搏命以換取立足之本,還是笨拙但竭力地步步為營,艱難掙紮著求存,都只為那空洞的“活著”二字。

沒有太大念想與野望,甚至沒有太多喜怒哀樂。

無論得到或失去,對他來說都好像沒太大差別,都一樣不知所謂。

可是,自從李鳳鳴在雪地裏握住他的手,有些事似乎慢慢不同了。

但他又總說不清楚是什麽事不同。

上月底李鳳鳴宮宴醉酒,一場酒瘋從路上撒回府中,之後這些日子,蕭明徹愈發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近來他一連數日沒與李鳳鳴碰面,但身邊每個人似乎都在用眼神、語言和神情暗暗譴責他。

他懶得做什麽辯解,也不知該做何辯解。

畢竟,他和李鳳鳴之間的古怪關系,連他自己都不知算個什麽事。

正申時,蕭明徹終於勉強理順混亂思緒,大致想好待會兒見到李鳳鳴時要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