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2/3頁)

單憑這個,李鳳鳴就想誇錢昭儀一句,這二十年沒白混。至少熟諳了禦前生存之道。

可惜,錢昭儀這項技能是成年入宮之後才學起的,而李鳳鳴打小就會。

雖齊、魏各有國情,但天下各國帝王的內裏心思,總會有些避無可避的共通點。

至少,不管哪國皇帝,遇到所謂“皇族體統與顏面”和“嬌柔寵妃”同時掉水裏的場面,必然先救前者。

*****

“淮王妃,”齊帝不鹹不淡地點名了,“齊魏各有國情國法,魏國行‘男女責權利等同’之法,天下皆知魏女好強。但你可還記得,這裏是大齊?”

李鳳鳴邁步上前,拜禮作答:“回父皇,既和親入齊,自隨齊制。兒臣如今先是‘淮王妃’,然後才是‘魏國公主’。”

齊帝又道:“那你是覺淮王不該受責罰,故而對朕心有怨懟?”

“請父皇明鑒。之前數月,淮王殿下雖在前線浴血奮戰,仍不忘在百忙之中抽空傳回家書,對兒臣勤加教導。”

李鳳鳴柔順謙恭卻不至於諂媚,一切恰到好處。

“所以兒臣深知,父皇於我們夫婦來說,既是君亦是父,雷霆雨露皆為天恩,絕無半點怨怒。”

齊帝將信將疑地摸著下巴,又道:“既如此,那你為何會有今日之舉?”

李鳳鳴擡頭站直:“受夫君教導數月,兒臣謹記大齊淮王妃的責任與擔當,理當盡心維護蕭姓皇族的體統顏面。”

這番對答下來,已將錢昭儀那半含半露的“忤逆聖意之嫌”、“心中尚未完全歸服我大齊天威”消解殆盡,還順便將不在場的蕭明徹擡得高高的。

齊帝神色趨緩:“你言下之意,是指你母妃今日對淮王的教誨,有不合我大齊皇族體統之處?”

“父皇明鑒。早前在紫極園,您令母妃對淮王殿下行‘教誨’之責,而非‘毒打’,更不是‘以僭越規制的皇族家法毒打’。”李鳳鳴長睫輕垂,做惶恐惴惴狀。

有些話,若是蕭明徹來說,錢昭儀只需端穩養母及血親姨母的身份,一個空洞的“孝”字,就能壓扁他。

但李鳳鳴不同。

雖在名義上也隨蕭明徹尊稱錢昭儀“母妃”,但她既不是錢昭儀生的,又不是錢昭儀養的,只要沒落下天大把柄,孝與不孝,說穿了也就那麽回事。

她是鄰國來的和親公主,再怎麽說也算身負兩國邦交。齊帝對她有所顧忌,若無十足把握,是不敢完全像對待蕭明徹那樣對她的。

“母妃貴為昭儀,卻對父皇聖意領會有誤,被一時怒意蒙蔽,輕率以逾制的成捆荊條責打開府親王,此舉十分不妥,於天子威嚴更是有損。所謂大齊皇族的體統與顏面,落到實處說,不就是父皇的威嚴嗎?”

這一說,此事中的齊帝就被推到了錢昭儀的對立面。

“母妃也是一時糊塗,竟忘了淮王殿下不僅只是她的養子,更是父皇龍裔血脈,還是成年開府、剛自戰場浴血凱旋的親王。今日這錯會聖意的逾制重責,若不慎傳出風聲去,父皇顏面何存?皇族體統何在?朝野會如何議論?母妃又將如何自處?因此種種,兒臣就算冒著‘沖撞母妃’的罪名,也必須制止她繼續錯下去。”

李鳳鳴篤定齊帝還要臉,就算真有“默許錢昭儀虐打蕭明徹”的心思,也絕不會承認。

而錢昭儀同樣不敢將這話挑上台面。

齊帝握拳抵唇,輕咳兩聲。

見他態度開始松動,李鳳鳴乘勝追擊,開始用錢昭儀剛才說過自謙之詞對她照臉狂扇。

“正如母妃方才所言,她久居深宮,事事以父皇為重,心意是赤誠的。但因出身寒微,見識有限,仰仗陛下寵愛庇護做了二十年昭儀,於體統大局上依然不夠通熟。所以今日才沒能正確領會父皇口諭,行事失了分寸。”

錢昭儀面色青白交加,急惱並形於色,一時間卻又無可反駁。

李鳳鳴也像她先前那樣,話到結尾就做個假好人,看似求情,實則再踩她一腳,坐實她今日的舉動叫“過失”。

“兒臣鬥膽,請父皇念在母妃情有可原,寬恕她的過錯。”

齊帝沉默片刻,沒說要如何處置錢昭儀,只是讓她先行退下,又命人去看蕭明徹的傷勢處理得如何。

李鳳鳴不急不躁,一副就算齊帝要繼續包庇錢昭儀,她也安分謹遵聖意裁決的恭順樣。

齊帝對她的反應明顯極為滿意,再次發問時,語氣就多了一絲慵懶隨意。“依你的說法,你今日非但無過,而且有功?”

“兒臣不敢。母妃有母妃的錯處,兒臣也有兒臣的不該。”

李鳳鳴乖順行禮告罪:“雖事出有因,但沖撞尊長確實不對。兒臣自當領罰,今後也會勤謹受教。”

齊帝挑眉淡笑:“既你母妃於體統大局上不夠通熟,想必教不下你來。總不能由朕親自教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