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頁)

因為蕭明徹在九歲那年被太皇太後接到行宮來照管,就一直在這長楓苑住到十六歲。

到他行過成年冠禮後,齊帝準他在雍京城內單獨開府,這才搬離。

結束晨省回到長楓苑,李鳳鳴屏退行宮侍女,在淳於黛的隨侍下進了書房。

這幾年,蕭明徹若是得閑,也會到行宮探望老太太,所以書房裏還留著些書冊沒帶走。

近來李鳳鳴只要沒去香雪園,就定在這書房裏“尋寶”——

蕭明徹雖不受齊帝愛重,到底是個皇子。他這裏的許多書,尤其那套《國史》,是只供皇子研讀的版本,外間很難得見。

通過這些書,李鳳鳴算是重新認識了齊國的許多事,大大有助她梳理思路,走好接下來的每一步。

她除鞋上了窗畔坐榻,盤腿垂首,單手按著小桌上那冊還沒看完的《國史》,若有所思。

淳於黛為她端來熱茶,低聲關切一句:“瞧著殿下神色不太對,可是在香雪園遇著什麽事了?”

李鳳鳴在旁人面前一向端得穩,但淳於黛打小跟著她,對她情緒上的細微變化可謂了如指掌。

“老太太稀裏糊塗說錯一句話,”李鳳鳴抿茶潤了喉,接著道,“幸虧我在父……”

她擡頭迎著淳於黛警惕提醒的眼神,改口笑道:“幸虧我機靈。不然就要給蕭明徹惹是非了。”

蕭明徹的母妃早逝,背後沒有舅族可倚仗。若在此時被卷入“儲位之戰”的是非漩渦,對李鳳鳴可沒有半點好處。

淳於黛接下她遞還的茶杯,小聲道:“哪國皇嗣之間都難太平,如今的齊國尤甚。若一句話沒接好,那定是潑天的‘熱鬧’。也虧得殿下對這種事遊刃有余。”

“若不是看著我還有這點技藝,也不會讓我過來和親,”李鳳鳴歪靠在坐榻上,哼聲挑眉,“對了,說起熱鬧,明日可才真有戲看。太子妃與恒王妃都要來。”

太子與恒王在朝堂上明爭暗鬥,這事不算秘密。

齊國女子以夫為尊,既太子和恒王對掐,太子妃與恒王妃自也要互別苗頭。

京中各家宗室府邸都得了消息,知道太皇太後大病一場後變得糊塗了些。

所以大多掌家的命婦們會提前在私下協商好,各家錯開日子來行宮探望,以免人太多,更要叫老人家糊塗。

但太子妃和恒王妃偏要在同一天來,大約是要在太皇太後面前爭個高低,讓大家看看老人家更親近哪頭。

淳於黛搖頭輕嗤:“這般做法根本無實效,誰輸誰贏又如何?”

“倒不是她們不聰明。若在大魏,皇嗣爭儲之戰,當然沒誰家會這麽做,”李鳳鳴很清醒,“可齊國女子處處受限,又不興‘夫婦共治’。她們想幫自家丈夫,功夫只能下在這些沒用的事上。”

“那倒也是。罷了,殿下明日少說多聽,只管明哲保身就是,”淳於黛結束了這個話題,轉而道,“那冊《國史》,殿下是接著看嗎?”

“看吧。反正這會兒辛茴還沒回來,閑著也是閑著。”

人就是說不得,李鳳鳴話音剛落,大早上去木蘭鎮飛驛的辛茴竟就回來了。

*****

“殿下!您的兩錠金到手啦!”辛茴一進來就笑嚷,“除了信,還有罐紅茶,許是當地特產。”

李鳳鳴欣喜接過信:“沒看出來,淮王殿下還挺會做人。”不但回信,還附著回禮,真講究。

淳於黛拿過那紅茶罐子聞了聞,小聲對辛茴笑道:“這不是齊國茶,是宋國的‘粟膏紅茶’。從前咱們殿下得過,你忘了?”

“宋國茶?那看來是打了勝仗。想必還俘或斬了對方高階將領。”

李鳳鳴低頭拆信,卻一心二用地接住了淳於黛的話:“尋常宋國士兵可不會帶著‘粟膏紅茶’上戰場。”

淳於黛點頭認同,卻在瞧著她兩眼快笑成元寶形時,忍不住無奈調侃:“殿下得了這兩錠金,離萬金積蓄可就又進一大步了。”

“去去去,別以為我聽不出你在笑。兩金雖不多,”李鳳鳴展開信紙,“但聖人言……嗯?!”

信紙上的內容讓她傻眼噎住。

“怎麽了?”淳於黛和辛茴異口同聲。

“實不相瞞,”李鳳鳴面無表情地眨了眨眼,“我想收回方才說‘淮王殿下挺會做人’那句話。”

辛茴見她這模樣,好奇得抓心撓肝,便伸過腦袋去瞧那信紙——

“噗哈哈哈!殿下,您這兩金賺得可真劃算!”

李鳳鳴傳給蕭明徹那封信,稱呼、落款照規按條,正文內容也好歹是絞盡腦汁湊了份甜點食譜,兩三百字總是有的。

可蕭明徹這封回信,信紙上空蕩蕩,除落款處蓋著他的閑章印外,就只有一個墨跡烏黑、力透紙背、筆走遊龍的“嗯”字。

遠比李鳳鳴預想中的“知道了,謝謝”還要敷衍,且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