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3頁)

連吃三塊後,老太太滿足地眯起眼,回味了片刻。

接過李鳳鳴遞來的果茶時,她忽地正色發問:“小鳳鳴,聽說大婚當夜,你因故未與明徹圓房?”

誰舌頭這麽長?!李鳳鳴心中冷冷一哂,面上卻漾起恰到好處的乖巧赧然。

“是。那時邊境告急,父皇欽點他擔了督軍重任,實在耽擱不得。”

“你這孩子識大體。就是受委屈了。”

太皇太後憐愛地嘟囔了幾句,又問,“這一轉眼就兩個多月了,你們可有書信往來啊?”

李鳳鳴搖頭。

“木蘭鎮有一處飛驛,你可借那裏傳書給他,”老太太道,“新婚當夜就分別,若再長久不通音訊,感情就愈發淡了。這可不好。”

自大病一場醒來後,她便總這樣叫人摸不著頭腦。時而稀裏糊塗像稚子,時而又清醒洞達。

她這顯然是擔心李鳳鳴與蕭明徹才完婚就兩地相隔,久了會更生分,將來要受夫君冷落。

李鳳鳴笑答:“我明白太奶奶是為我著想。可飛驛到底是傳遞軍情急報用的,總不好平白……”

“不許犟嘴,聽太奶奶的,”太皇太後打斷她,“按朝廷慣例,前線將士的家眷若有急事,本就可以借飛驛傳遞書信。”

“可我沒什麽急事啊。”李鳳鳴無奈了。

新婚那夜,她和蕭明徹就已有“表面夫妻”的共識。這樣的關系,沒事寫什麽信?

但面對一個不知是清醒還是糊塗的老人家,這話她也沒法說,只能委婉拒絕:“若硬要寫信,我也不知說什麽好。”

太皇太後愣了愣,目光不經意掃到桌上那些盤盞:“小鳳鳴,這甜醬,你還有許多嗎?”

李鳳鳴不知她想做什麽,忙擺手道:“不多不多,我來時只帶了一壇子。”

她指了指石桌上的圓肚秘色瓷小罐:“分到這樣的小罐裏,最多能裝上五六罐,就再沒了。”

太皇太後笑眯眯點頭,也指著石桌上的小罐:“那你找‘飛驛’將這罐送去前線,給明徹也嘗嘗。你寫信說清楚是什麽樣吃法,叫他自己尋山芋蒸去。”

“啊?”李鳳鳴遲疑著輕咬下唇。

“你快去寫信,寫好要拿來給我瞧的。”

老太太考慮得那叫一個縝密,不但堵住了李鳳鳴“作假糊弄”的路子,還誘之以利:“若你能讓他回信給你,太奶奶重重有賞!”

“好吧,”李鳳鳴不好太掃老人興,就笑嘻嘻逗她,“那,太奶奶打算賞什麽?”

“唔,你想要什麽?”

李鳳鳴也沒與個糊塗老人家較真,玩笑地伸出兩根手指:“他每回我一封信,您就賞我……兩錠金?”

“行!一封回信兩錠金。叫人來作證,太奶奶給你立字據。”

李鳳鳴沒想到玩笑開著竟成了真,當場懊惱得恨不能捶心肝——

若早知老太太是認真到要立字據的地步,她定開個高價!

*****

二月十三,南境的齊軍主力擊退敵方又一次進攻後,換防退往臨近“見春鎮”休整。

快到城門時,行在最前的蕭明徹勒馬稍停。

他戴著個銀面具,是蕭姓皇族的圖騰神獸“辟邪”。

白皙俊美的臉被兇狠面具密實遮蔽,只露出冰冷淡漠的琥珀色桃花眸,看起來倍顯殺威。

“廉將軍,讓大家緩行入城。”他目視前方,平靜的嗓音帶點疲憊沙啞。

“是!”旁邊的將軍廉貞勒馬回首,豪邁大喊,“督軍有令:緩行入城,不得擾民!”

蕭明徹轉頭瞥向他,淺聲疑惑:“我說了‘不得擾民’?”

“殿下心裏說的,我意會了。”廉貞嘿嘿笑開,滿口白牙被深黝膚色襯得晃眼。

蕭明徹重新看向前方,冷冷嗤鼻:“時刻揣摩上意,過於狗腿。”

廉貞不急不惱,哈哈大笑:“我也不是對誰都狗腿。”

他今年二十,比蕭明徹只長一歲。但他本是將門之子,十四歲就隨父兄躍馬沙場。

南境這頭與領邦宋國向來有點國土爭議,一言不合就會打起來。

六年裏,廉貞親歷多場重大戰役,是在血與火中被淬煉出的年輕猛將。這讓他養出了一身血性傲氣,輕易不服人。

若沒點真本事,哪怕對方是天潢貴胄,他都不會給好臉色。

他尤其討厭京中派來的“督軍們”。

因為大多數督軍都會留在遠離前線的安樂窩,吃喝玩樂的同時還不忘吆五喝六,對在前線搏命的將士胡亂發號施令。

過往若有督軍吩咐廉貞做點什麽,他心情好就裝沒聽到,心情不好直接祭出“滾”字訣。

但對淮王蕭明徹,廉貞一向心服口服。

因為蕭明徹四年前第一次被派來“代天子督軍”時,便毫不惜命地揮刀沖在最前。手穩心定,悍勇到完全不像個初次上戰場的金貴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