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祭品(第2/3頁)

言真真戳戳淩恒的後腰:“他進化了,快點解決。”

“你到樓梯上去。”淩恒輕輕說,“別弄臟了鞋。”

言真真鼓了鼓腮幫子,不太情願地挪動小碎步,退到了樓梯口。

淩恒沒有動,任由黏液沒過腳下:“是韋伯找到你的嗎?你知不知道,他們想殺了淩家所有人?”

“嗬嗬,只要我能成功,又有什麽關系?”淩老先生怪異地笑著,“我不止淩誠一個兒子,也不止你淩恒一個孫子。”

他活了一把年紀,真的看不出韋伯和凱瑟琳的古怪之處嗎?不,他們未必有多麽認真地掩飾,正如他也未必一無所知。

每個商人都知道,風險和機遇是並存的。

雕像在他手中握了那麽多年,卻始終感應不到任何夢境,神是如此吝嗇,從來不給予他任何關照。

不甘心啊。

什麽都不做,他必然在數年後病魔纏身而死,搏一搏,也許就能真正掌握淩氏的力量。

一切都是心照不宣的默認。

“這是筆劃算的買賣。”淩老先生只有一個遺憾,“我沒有時間了,不然,我也不會信了凱瑟琳。”

他是一個老辣的獵手,對親生的孫子猶且不信任,怎會輕信外人呢?假如時間充裕,定然會好好檢查韋伯的藥,確定無害後再吃下去。

可時不我待。

前兩天,他收到檢查報告,顯示癌症有復發的征兆,這才一時焦急,信了韋伯的話,決定賭一把,直接把藥吃了。

現在這樣,是賭贏了,還是輸了?

“爺爺弄錯了,這是一筆買賣,但不是你和韋伯的。”淩恒緩緩道,“永生已經超越了人類的範疇,必須付出代價——這是你和神的交易。”

“神?”淩老先生古怪地扭曲面孔,“世界上真的有神嗎?”

淩恒說:“有的,你馬上就要見到祂了。”

話音未落,一切變了個模樣,天空陰沉,鮮亮的色彩退去,天地間只有藍白灰的色調,陰郁而邪異。

滴答。

外面的雨停了,室內的積水卻蕩出一圈圈的漣漪。

水波阻擋了熱蠟般的膿液,使之無法靠近寸步。

淩恒久久凝視著自己的祖父,似乎想從那張浮腫變形的臉上看到往日的痕跡,然而失敗了。

那張醜陋腫脹的面孔上,寫滿了貪婪、狠辣、殘酷、驚懼,卻唯獨沒有一點點熟悉的疼愛。

在他吃下藥物,獲得永生的時候,就已經不再是人類了。

不,或許……做出選擇的時候,爺爺就死了。

淩恒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擡起手臂,沾滿血漬的襯衫衣袖中,伸出了一條強勁粗壯的觸手,外表與章魚的腕足無比接近,柔軟而有力,以看似柔緩實則迅疾的力道,直直穿過了層層蠟液包裹的身軀。

如熱刀切黃油,順滑無比地透胸而過。

滴答。

一滴水珠落下。

淩老先生遲鈍地發現,場景變化了。

這不再是主屋的三樓,而是茫茫的大海,放眼望去,陰沉的天空下,深灰藍的海面無邊無際,平靜地如同一面鏡子。

他就站在海上,對面是謀殺他的親孫子。

“你要、殺、了我?”他艱難地問。

淩恒說:“死亡是一個美好的結束,但現在太遲了。”

海浪湧來,巨大的浪頭打向他們,將他們送下深深的海底。

淩老先生被海水束縛,無法抑制地往下沉去,胸前的傷口並不疼,可令他無法再改變自己的形態,整個人猶如打了鎮定劑,神智清醒,身體卻無法動彈。

“你要幹什麽?”他有點慌了。

淩恒沒有回答他。

他們不斷下沉,光線愈發微弱,隱約瞥見各種魚類在身邊遊過。

但過了會兒,情況又有變化。

沒有光,他卻能“看見”了。

幽深而寂靜的海底深處,矗立著奇怪的綠色石柱,到處都有粗獷又精美,曲折又筆直的巨石雕刻,石頭上遍布黑色難聞的苔蘚,浮雕上的圖案怪異無比。

從這個角度看去,那裏有一扇石頭拱門,可下沉一段距離後再看,那又是一座凹陷的祭壇,視覺錯亂,空間扭曲,叫人本能地產生不適。

淩老先生不懂藝術也不懂建築,但審美還是有的,眼前的這一切卻完全違背了正常人的審美觀念,花式挑戰人類的反感極限。

他覺得十二萬分得不舒服,並且無緣由的變得焦躁不安。

“你到底要幹什麽?為什麽要帶我來這裏?”他怒吼。

淩恒抿緊唇角,身體驟然下沉。

咕嚕嚕,白色的氣泡縈繞在他周圍。

淩老先生被他牽著,也不得不繼續下沉。

不知過了多久,淩恒突然停了下來,站在了一個地穴門口。

這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海底洞穴,漆黑濕滑,猶如海洋的一道傷口,深不見底,與其說似洞穴,不如說是險峻的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