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晚間時,青竹捧著燭火進來,她偷偷拉著宋朝夕的衣袖,問:“小姐,您是國公爺的妻,按道理你應該伺候他洗漱,不如您進去問問?”

宋朝夕不想去問,為了讓倆人第一次見面不至於那麽尷尬,她今日說了不少話,不太想給自己添麻煩,再說她和國公爺又不是尋常夫妻,冒然這樣問顯得自己很主動心急,國公爺扣扣手指就有梁十一進去服侍,自然是需要不上她的。

她美美地洗澡不好嗎?

“水放好了麽?”

“放好了,水中加了一些嫁妝裏的玫瑰花,這花很適合泡澡,只放了一些進去滿屋飄香,冬兒還說比抹了香膏都管用。”

宋朝夕笑笑,表哥送的女子用品都是最好的,她在揚州時這些都是基本配置,只是來侯府才受了委屈,住在那一方小院裏。這玫瑰花不僅適合泡澡,亦可用來通發,滿頭留香,好幾日都不會消散呢。

泡澡時,青竹將嫁妝清單送上來給宋朝夕過目,她拿著給宋朝夕看。

其實結親時的嫁妝,一擡跟一擡也是差距很大的,尋常人家送些被褥衣服也能算一擡,幾位表哥卻很實在,每一箱都裝著滿滿沉沉的好東西,銀票就有一大疊,除此外還有十幾間京城的鋪面,都是上好地段的,除了金銀珠寶這些值錢的物品外,香料也送了不少,宋朝夕翻了翻,吩咐道:

“這些香料送一些給老夫人。”

價值千金的香料,看似尋常,卻也能表示她的鄭重。

青竹記下了。

宋朝夕泡了一會,想到一件棘手的事,頗為頭疼。

她原先是睡在容璟邊上的,他昏迷時她不覺得奇怪,可如今他醒了,今晚她該怎麽辦呀?

宋朝夕沒法穿肚兜了,只能找了一身寢衣來,她習慣裸睡,之前穿肚兜還能將就一下,穿這種有袖子有褲腿的中衣就太難受了,不過跟國公爺一起睡,還是穿的端莊一些好。

她一向是個端莊又板正的人。

宋朝夕做完自我建設,便散著發進了屋裏,容璟也已經梳洗好坐在床上看信,從宋朝夕這個角度看,他薄唇挺鼻,氣質矜貴,許是因為過於專注,顯得深沉內斂。

他明明長得很年輕,可因為氣勢太強,總讓人不敢造次,宋朝夕忽然就明白今天進來的那些小輩,為什麽一個個都低著頭大氣不敢出了,就連活潑的容媛,也規規矩矩地垂手站著。

燭火搖曳,湖心小築一到晚上便十分安靜,只有此起彼伏的蟲鳴聲,偶爾水面上會傳來撲通聲響,像是有小魚躍出水面。

他擡頭看她,這一眼讓宋朝夕更尷尬了。

她還算淡然,往前走了幾步,立於燭火旁,手指纏繞著半幹的發絲,道:“我們大婚那日,母親把我送進來,我就住在這了,如果國公爺覺得跟我住一起不方便,等國公爺好了可以另擇院子給我住。”

容璟並未說什麽,只是手捏著信箋,緩慢屈膝,宋朝夕爬上床,姿態還算優雅,氣質還算端莊。這張拔步床很大,倆人雖然坐在同一頭,中間卻隔著很遠,井水不犯河水,距離倒是讓人安心的。安靜放大了他們的情緒,倆人就這樣端坐著誰也沒有說句話,人有時候就看誰撐得住,他都覺得不尷尬那她肯定也不覺得,要是有誰辦個夫妻沉默大會,他倆肯定能奪冠。這樣一想,他們這對夫妻也不是全然沒有優點的。

睡不著又不想看書,想找點事情做做,宋朝夕起身把帷帳放下來,放下來後床上似乎過於昏暗,影響他看信了,便又伸手想掛起來。

“無妨。”容璟忽而出聲,放下了那封信。

老男人都說話了,年輕人肯定不能落後,總該找點話題,這種事上決不能認輸的。

宋朝夕看那信的封口有些不尋常,瞧著信紙也不是市面上能見到的,便多看了兩眼,容璟察覺到她的注視,手指捏起信紙,“想看?”

宋朝夕搖頭,他一定在講冷笑話,他們是能互看信件的關系?

“我就是覺得封口有點好看。”

竹葉青色,祥雲圖案,京城最著名的榮寶齋好像也沒有這樣的款式。

容璟沉默了片刻,“這是皇上遞來的信,倒也沒說什麽,只敘了幾句家常。”

信裏面沒什麽實質內容,又是相權代筆,倒也不算機密。

他知道她不可能看,只是隨口一問,說起來信裏有幾句跟她有關的話,他不知該如何回答,此時正頭疼。信箋中提及,治療他的宋朝大夫曾對張煥說,他的妻子“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皇上問他對自己的妻子可否滿意,問他到底中意什麽樣的女子,要是這麽漂亮的妻子都不喜歡,那他可就真的無能為力了。

容璟又看她一眼,眼前的宋朝夕一本正經,他想象不出她跟張煥說那番話時是什麽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