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玄甲軍從幾個方向切入進去, 將對方原本就沒什麽隊形的隊伍撕碎,雙軍立時陷入混戰,平時訓練的大範圍的平推打法在這裏根本派不上用場。

一來, 地形不允許,不是坡就是坎,電視電影裏那種適合兩軍對陣的一馬平川的戰場地形, 裴曦打過那麽多回仗都沒見過。

二來,武侯聯盟大軍跟個散沙似的,都是各奴隸主帶著自己的戰奴們抱團打仗,像武侯這樣的大奴隸主, 身的戰奴多,但是這些戰奴得由披甲人管著, 打仗的時候, 戰奴是跟著管他們的披甲人的,不是跟著武侯的, 能跟在武侯身邊的只有負責專程保護他的那點披甲人和戰奴。

裴曦拿著望遠鏡,看到做武侯穿戴的人, 自己被老婆拐跑護衛的心情頓時得到了治愈。好歹他身邊還有好幾十個護衛, 那些人遠不如他,並且打著打著, 人頭都叫人砍了。

戰場上的大部分情況就是武侯聯盟大軍的披甲人、戰奴抱成團,玄甲軍則是按照訓練時那樣以小隊編隊結成陣, 或單個小隊作戰, 或多個小隊小範圍內配合, 他們從下午一直打到天黑。

積屍如山!

玄甲軍踩在屍堆上跟那些疲累交加的披甲人和戰奴……都不算是打了,單方面收人頭。

戰場上只能看到極少數還在拼死反抗的披甲人或戰奴,武侯聯盟大軍裏的大部分人都死了,少數人趁夜逃走或躲到屍體堆裏藏起來。

玄甲軍雖然占盡優勢,可對方見到放下武器抱頭投降都被砍了頭以後,也是殺紅眼拼著命反抗。

銅制的武器跟鐵制的武器確實有差別,但人在拼命的時候,削尖頭的竹竿都能戳死人,牙刷都能插在眼窩裏要人命,武侯聯盟的披甲人、戰奴全都是打過無數硬仗的。他們手裏的銅戟斷了拿著斷掉的銅戟繼續拼命,自己的武器沒了,就近撿在地上的兵器,重傷臨死的時候,都能拼緊撲到人身上將手裏斷掉的銅戟杆戳別人脖子裏!

玄甲軍的傷亡同樣慘重。

裴曦苟在易守難攻的小土丘上,身旁的護衛用人墻替他擋住冷箭角度,整個戰鬥,只有他最閑,估計也是心跳最厲害、最緊張的一個。

天黑了,視線不好,人都看不清楚,分不清敵友,也看不清地上是平地還是坑,容易傷成不必要的傷亡,玄甲軍只得收兵。

極少數武侯聯盟的人,靠當伏地魔悄悄爬出戰場撿回條命。那些重傷的,則被補刀收走了性命。

玄甲軍中負傷的,或被摻扶,或被擡離戰場,缺胳膊少腿、眼睛瞎了、臉上皮翻肉綻被毀容的,比比皆是,很多人身上的鐵甲都爛了,刀子卷刃都是普遍情況,斷掉的亦有不少,長矛斷成兩截的更多。

盾牌也爛了很多。

很多人,是被盾牌砸死的。

武器沒有了,鐵鑄的盾牌重,砸到頭上那就是血窟窿。

裴曦想象中的戰爭情形,跟實際上相比,如同小孩子過家家。

以閔公府為首的公侯們造反,他經歷的幾場平叛戰爭都沒打成這樣,從參戰人數、雙方裝備以及死戰到底的那股勁兒都不是一個級別的。

羽青鸞提著刀刃上滿是豁口的長刀滿身是血地回到裴曦身邊,兩口子在戰場上再次會合時,看到對方,都相當的意外甚至有點震驚。

裴曦眼裏的羽青鸞,臉上濺滿了血,頭發、衣領、披風都讓血滲透了,整個人跟被擰到裝滿血的澡盆裏子涮了涮再提出來。大晚上的,旁邊還有侍從舉著火把給她照明,那火光映在臉上,襯著後面戰場的背景墻,那真是地獄裏出來的活閻王,說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羽青鸞則是沒想到武力值比她還高的裴曦居然一直蹲在原地沒挪過步,身上幹凈得不要說沾血,連灰都沒沾上,人家戴著幃帽。

她是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知道有人在戰場上還能保持這麽清爽幹凈,還能蹲著看戲。

她在打仗,他……在旁邊看著。

羽青鸞呆滯原地,半天沒找到語言。

裴曦起身,揉揉蹲得有點發麻的腿。

站太久,腿酸,蹲太久,腳麻,野外蟲子多,坐地上或石頭上還怕被咬屁股。

他去到羽青鸞身邊,接過她手裏的長刀看看,發現卷刃和被砍出缺口的地方都多。雖然采用了包鋼技術打造武器,可以兼顧韌性和鋒利度,但工藝不高,打完仗,刀刃需要拿磨刀石好好磨磨。

裴曦把長刀遞給旁邊的隨侍,對羽青鸞說:“我回頭給你鑄一把長刀。”隕鐵早已沒有了,鑄出來的長短劍也都送親朋好友了,如今要給羽青鸞鑄長刀,只能把他當年用隕鐵打的那套炒鍋、菜刀之類的融了。

羽青鸞盯著裴曦白白凈凈的臉深深地看了兩眼,輕輕地“嗯”了聲,想到他的神異與眾不同之處,便覺對他不能以常人之理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