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第2/3頁)

趕路這麽久,羽青鸞覺得自己頭上都要長虱子了。

她現在終於洗上澡了。

沒有浴桶,她只能坐在凳子上讓宮女給她洗頭洗澡。這已經是可遇不可求的待遇。

她哪怕是在京隨軍大營裏踢蹴鞠在泥地裏打滾,都沒現在這麽臟過。

她洗澡,香皂抹在身上變成了黑色,宮女搓出滿手的黑色泥條,頭發粘成結,差點梳不開。

她問出這輩子最恥辱的話,“有虱子嗎?”

宮女在她的頭發裏仔細查看過,沒有發現虱子卵,告訴她,“回長公主,沒有。”安慰她,“洗洗就幹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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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洗完澡,換上幹凈的衣服,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抹上清香的發油,這才覺得稍微舒服了些,但心情依然不太好。

這麽遠的就封之路,她走過一回,這輩子不想再走第二回,也不想將來自己的子子孫孫每年都在這樣的路上奔波進貢。

起兵造反和裂土分疆的念頭在她的腦海中瘋狂生長。

朝廷如果沒有十萬親隨軍,沒誰願意納貢。

親隨軍是天子坐穩天下的依仗,而羽飛鳳在親隨軍中無可用之人,更沒有心腹之臣。

羽飛鳳年滿七歲便被立為太子,之後就跟她一樣,每天清早去親隨軍大營上武課。

學武藝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能夠有機會跟親隨軍長久接觸,能去了解他們是些什麽人,了解他們的本事、脾氣、秉性,慢慢地建立起自己的威信。

親隨軍中,只有少部分人是靠祖輩萌蔭混日子,大部分是靠戰功和真本事立足,很多人身後都有顯赫的家世,想要讓他們為人所用,並不是一塊虎符、一道天子詔書就能行的。

可羽飛鳳,在石大錘像逗她小時候那般逗他時,自恃太子身份,讓人當眾責打了他十杖。

她當時正在跟人賽馬,聽到稟報,趕去制止。她告訴羽飛鳳,比武較量摔跟鬥是常有的事,石大錘是親隨軍千夫長裏有名的猛將,若能打贏他,那才叫本事。

羽飛鳳不依不饒,大喊:“本宮是太子,他豈敢跟本宮動手。”

石大錘不願他們姐弟相爭,跪地請罪,自己去領受十棍杖打,但自此之後,憑軍功晉升憑才幹立足的可戰之將,全都遠離了太子。聚到他身邊的人變成了蕭廣義那些本事稀松走關系攀門路比家世的人。

親隨軍中拼的是拳頭和本事,很多交情都是打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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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三郎知道羽青鸞難受,從小到大沒這麽遭過罪,趁著有條件,親自下廚給羽青鸞做晚飯。

夏天,山裏有野菜,他又派人去獵了野雞,用雞油炒菜,給她做了好幾道菜,還煲了一鍋野山菌雞肉粥。

羽青鸞在春天養出來的那點肉,全瘦了回去。一米七幾的個頭,瘦到九十多斤,腰細到他一條胳膊都能環住。他輕輕松松就能把她抱起來。

飯菜可口,羽青鸞多喝了半碗粥,見到裴曦滿頭的汗,臟得滿身汗臭味都顧不上洗澡,一邊照顧她,還要一邊給孩子喂飯,心裏難受且過意不去。

她不習慣路上的日子,壓著滿肚子火氣沒處發,什麽事都沒幹。一路上全是裴曦在裏外張羅,就連帶孩子的活計都包攬了,她什麽都不操心,不時的鬧些情緒,他也一直讓著她哄著她,盡最大努力地照顧好她。

路上拖延行程,走了這麽久,也是因為她母後過世,裴曦見她難過,帶她散心。

裴三郎喂孩子吃完飯,又讓隨侍端來熱水,混著井水兌成溫水,把孩子洗得幹幹凈凈的,抱到鋪著竹席的單人床上,放在羽青鸞身邊。

雖然說條件不太好,老婆最近的脾氣也有點大,但把她倆洗幹凈了擺在一塊兒,還是蠻有成就感的。她倆長得很像,一大一小,坐在一起,特別可愛。如果有相機,肯定給她倆拍下來。

羽九玄洗幹凈了,身上香香的,便不喜歡往臭臭的親爹身邊湊了,爬到娘親身邊摟著她撒嬌。

一米二的單人床,又是大熱天,兩個大人擠上去得熱死。

床上睡著母女倆,裴三郎在洗完澡後,在地上鋪開草席,打地鋪。

點了驅蚊香,蚊子很少,也就還好。

羽青鸞睡不著,等羽九玄睡著後,下床,躺在裴曦身邊,氣不過,又輕輕地捶了他一拳,不解氣,再捶一拳。

真的好氣!

她竟然淪落到睡奴隸房。

她以前想過哪天出了什麽紕漏下獄受審,又或者是失勢自盡,都沒想過自己居然會住進奴隸房。

羽青鸞連捶裴曦好幾拳都不解氣。

裴三郎知道她委屈,伸手攬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哄她。

羽青鸞嫌棄,說:“熱”。冬天是暖爐,夏天是火爐,離我遠點!她轉過身,背對裴曦,看到的是床底和自己擺在床邊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