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第2/3頁)

到年底京城一年最熱鬧的時候,一片冷清,大鳳朝風雨飄搖之勢已顯。

天子心憂,加重病情,湯藥不斷。

他病得起不了身時,朝廷裏的大小事務都交給羽青鸞處置,名義上是協助太子理政。

羽青鸞既要照顧生病的父母,又要處政朝廷、管理後宮、教導弟弟,忙得分身乏術。

太子八歲,在父母病倒後,面對朝政和朝臣也是一團忙亂。

大朝會上,有人告他姐夫奉詔出征卻不遵天子旨意,而是沿途跟商人們做起了買賣,以肥自己私囊,又奏請他皇姐就封,稱天子病時,太子坐朝,當由三公輔政,灑灑洋洋細數大鳳朝三公輔政的前例。

太子擡頭望去,見是在大殿最後面的一個小官,剛到能上朝的品級,穿的是太禮府的官袍。

他因為姐夫出京之事挨了父皇十杖,自己捧著詔書跪在地上親自念過,對詔書的每一個字都記得清清楚楚。事後皇姐跟他說的那番話,他想了又想,記在心裏。如今內外交困,他能信的只有自己的嫡親姐姐。姐夫在這個時候出京,很可能跟朝廷戰事膠著有關。

太子坐得筆直,把當初父皇下的親筆詔書一字字清清楚楚地背出來,特別是那便宜行事之權,念得格外大聲,問,“諸卿對裴曦出征之事可還有異議?”

羽青鸞端坐殿中,連眉頭都沒動一下。

太禮府的小官,再次跪地請奏,請青鸞長公主就封,由三公輔政。

這個時候請青鸞長公主就封,其用心不言而明。三公自然是不會如他們的意。

太師說:“陛下有旨,召青鸞長公主入宮侍疾,今,青鸞長公主的旨意仍在。陛下抱恙,有口諭,令青鸞長公主輔佐太子。”

太傅說:“父母有疾,子女當侍奉左右。此時就封,不近人情,且陛下並未給青鸞長公主劃分封地,何來就封之說。”

太保說:“言之有理。”他問太禮,“太禮,你說是不是?”那人可是太禮府的官員。

太禮看了眼扭頭看向青鸞長公主的太子,沒有多言,只應了聲:“是”。

太子正在思量如何應對,便見三公都出來向著他皇姐說話,又下意識地看向他皇姐,她端然而坐,神情不辯喜怒,很像父皇。父皇病了,有皇姐在這裏他安心,可三公這樣,又讓他有些不安。

羽青鸞看著那小官,說道:“父皇健在,太子與本宮都是奉父皇詔諭暫理朝政,而三公輔政,輔弼的是天子,你請三公輔政太子,何意?”

小官伏地叩首。

羽青鸞說道:“詛咒天子,離間天家父子姐弟情分,其罪不赦,夷三族。”

小官拼命叩首,喊,“太子饒命,長公主饒命。”

羽青鸞揮手,有親隨軍上前,將小官拖出去。她看向太庶,喊了聲,“太庶。”

太庶上前,“臣在。”

羽青鸞說:“嚴審。”

太庶領命,“是。”

散朝後,太子與羽青鸞走在宮道上,他問道:“皇姐,為何定罪夷三族後還要再嚴審?”

羽青鸞說:“如今朝廷不穩,夷其三族是為震懾。嚴審,則是審其幕後指使者。父皇健在,不到三公輔弼之時,即使……將來你繼位,由何人輔弼,又有何人擔任三公,當以父皇的詔書旨意為準。”

請三公輔政,這是想讓太子擔上希望父親早死自己想繼位的不孝之名,也是想讓太子猜忌她,使得他們離心反目。朝廷還沒戰敗,京城還在掌控之中,想向公侯們投城的人,也得看能不能有那命。

有雪花飄落在她的鼻尖上,她擡起頭,見到天空中飄起了雪,很大。

裴曦曾說,冬天在涼亭裏賞雪吃火鍋很美。

她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那機會,希望有吧。

……

三月,天氣回暖,朝廷卻未有捷報。

歲貢入庫的錢糧,已然告罄。

如今只剩下養京隨軍的糧錢可用,那是朝廷最後的家底。

這些錢糧是斷然不能拿出去支援前線的。

羽青鸞帶著太子去到天鳳殿見他們的父皇。

天子蓋著薄被,半靠在軟榻上,身旁擺著一個棋盤,正在獨自下棋。他滿臉病容,神情憂慮,盯著棋盤沉思。

羽青鸞掃一眼棋盤,從布局便能看出,她父皇不是在下棋,而是以棋為城,考慮戰局。她揮手,讓宮中的侍從們退下,在天子的對面坐下,說:“朝廷如今只剩下親隨軍的錢糧可調用。戰事膠著,不若集中出征的親隨軍先攻一處。”

天子把手裏的棋子扔回棋盒,說:“若是那樣,大鳳必將分崩離析。”

羽青鸞說:“再打下去,恐京城都……”難保。

太子的臉都白了,看著他父皇和皇姐,問:“要……敗了嗎?”

羽青鸞說:“沒錢沒糧了。”忽然,她聽到有高喊聲傳來,以為是錯覺,再聽確實是有大喊聲,且越來越近。她側耳聆聽,發現好像喊的是:“大捷……懷城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