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老丈人和丈母娘大大方方和小孩子搶吃的，看大舅哥二舅哥兩家眼皮不眨一下的淡定樣子，孟京庭就知道應該是老兩口平日裏沒少做這種事，以至於他們全都習以為常了。

再又想到做飯前要不是自己媳婦兒堅決反對，他老丈母娘竟然還想把午飯做成全素。還有給小輩發紅包的時候，老丈人從兜裏掏出一小沓卷好的毛票，裏面大到2塊、小到幾分的都有。

孟京庭看著老頭在裏面扒拉著拿出三張一塊的，有點不舍得又換成五毛的，猶豫片刻最後換成兩毛，在眾人一言難盡的表情中給了孫女和外孫女。

回去的路上孟京庭的精神一直是恍惚的，不僅是午飯和壓歲錢的問題，還有送禮。

在他的認知裏，無論是逢年過節還是探病走親，帶過去的禮品主人家都沒有照單全收的，一般情況下留一半回一半，更有那客氣的回掉大部分，即便有個別貪心的，再想占便宜也會象征性的回上一點。

但今天，在周家一大家子人圍在一起吃完飯，面和心不和、維持著表面和平說了會兒話後準備各回各家時，老丈人丈母娘坐在原處紋絲不動，直到兒子閨女前後腳離開，自始至終都沒有提起過回禮的事情。

孟京庭嘆氣，他倒不是小氣、非去斤斤計較這些東西，就是覺得不該是這樣的。

洋車後座上，小孟繁意已經支撐不住在媽媽懷裏睡熟，周雪掀起圍巾把閨女的臉擋住，聽著前面男人的長籲短嘆，有些好笑，“不是提醒你了嗎？怎麽，還以為我跟你開玩笑呢？”

孟京庭搖頭，“沒有，就是需要時間去適應。”

周雪看著他寬厚的背影，提醒道，“以後再去送禮少拿點東西，就按二哥家的標準來就行。”

“媳婦兒，既然這樣，你怎麽現在才提醒我呀？”

周雪也有自己的考慮，“去年的時候因為是剛結婚送禮有講究，我爹娘礙於面子也得回禮，今年我看你興致勃勃準備了那麽多東西，我感動過後想提醒你來著，但轉念又一想，這麽幹說你不一定相信，還是得讓你眼見為實一下才行，不然怕你記不住。”

孟京庭，“你放心吧，我記住了，徹底記住了。”

……

拐進自家胡同口時正好碰見孟大山和許若君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來，準備鎖門的時候看到老三一家。

孟大山有些驚喜，“怎麽回來這麽早？你大哥二哥他們還沒見人呢。”

“飯吃得早就早回來了。”孟京庭隨便找了個借口，怕追問趕緊轉移話題，“爹你和娘有事？”

“沒啥大事，你四堂叔從城裏回來了，我們去看看。繁繁睡了？”

周雪從後座下來，“嗯，睡了一路了。”

許若君上前掀開圍巾，見小孫女小臉睡得紅撲撲的，放了心，“那你們回去吧，我和你爹先過去那邊。”

等兩人走了，孟京庭和周雪齊齊放下從剛才就一直提著的心：看樣子爹娘應該是沒注意到回禮的事。

然而夫妻倆不知道的是，孟大山和許若君哪裏是沒注意到，只是看破不說破而已。他們不像兒子，娶媳婦只看個人，當初仨小子各自相中姑娘後，對於三個未來親家的為人處事，老兩口都是找知根知底的熟人打聽過的。尤其是周家，離得近最好打聽。

開始得知周豐瑞和吳玉蘭的種種奇葩事跡後，孟大山和許若君不是沒有打過退堂鼓，但後來見兒子實在歡喜，又去仔細了解了一番，發現周雪完全不像她的父母，而且周家兩口子愛占便宜但不是上門吸血打秋風的類型。

因此這會兒見老三夫妻一點回禮沒帶回來也並不驚訝，在孟大山和許若君看來，只要周家兩口子不上門攪和日子，逢年過節搭點東西無所謂。

……

二十八的傍晚天上開始飄起了雪花，窸窸窣窣下到隔天清晨才停，但這絲毫沒有削減孟家村的鄉親們趕年集的熱情。

一大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各家各戶的人就打開大門，扛著竹掃帚和鐵鍁出來，掃雪鋤雪，等太陽升起的時候，整個孟家村的大小路段都被清出了一遍。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預示著可以出門的信號，接下來的時間，村裏通往鎮上的主路上，洋車、牛車、驢車、平板小推車、下腳走的絡繹不絕，都不想錯過本年的最後一個集市。

孟家人也是如此，尤其是三個兒子家，大門都比往常早放了半個小時，男人們出來掃雪，女人們在家做飯，等孩子醒了，穿衣洗臉喂飽，送到了父母家。

這是孟大山和許若君主動要求的，他們一致覺著與其去集市上擠人海，還不如在家帶孫子孫女玩來得自在，因此很貼心的表示兒子兒媳們去熱鬧熱鬧，孩子交給他們。

於是孟家胡同口就有了這麽一幕：許若君抱著孟繁意，孟大山抱著孟繁星和孟繁茳，三個孩子眼淚汪汪的看著各自的爸爸騎著洋車帶媽媽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