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無聲之政

因著天花疫病影響,北方攻勢暫停,讓南方的晉朝著實松了一口氣。

壓力一輕,揚州的庶民總算是好過一點,他們立刻全力投入春耕之中。

在這緊張的局勢中,南來北往的海船依舊沒有片刻停歇,北方的各種布匹、精鹽、瓷器源源不斷地送到南朝,而南方的貴重金屬、生絲、茶葉等物資也沒有停歇地送至北方。

但總的來說,南方基本已經成為北方的傾銷市場,最明顯的事情,就是南方的土布在北方的白疊子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價格一跌再跌。

這事的影響非常大,因為在南方的稅收,布也是算是稅負一種,南方的丁稅是男丁每年谷六斛、女丁三斛,每戶人家絹十六丈、綿一斤,這種稅負加上每年的丁役,使得南方的庶民舉步維艱,而布價下跌,讓他們收入更少,到了幾乎難以生存的地步。

要知道,如今一畝地也不過產糧三斛不到,基本是將一年收入的大半都繳上朝廷,至於說分家更是不要想,婦人總要生育下田,閑暇才得空養蠶織絹,而一個善織的婦人一月最多不過織一丈絹罷了,如果一戶人家的丁口少於十人,根本就交不出如此大的絹布。

甚至有逃戶只有三五人時,會主動賣身為奴,就因為這世道,獨一人是過不下去的。

但南方的士族們無疑是開心的太早了,四月初,豫州便有消息傳來,祖逖在出門打野時,不慎劫到了王虎的釣魚隊伍,被對方的弩機射中右肩,隨後傷口發炎,昏迷不醒,他的弟弟祖約暫時代替祖兄長控制手下。

奈何這個臭弟弟就是水貨中的水貨,撐了沒三天,就讓憋了大半月的王虎等人誘敵出洞成功,在城父被大敗,不但祖約本人被生擒,祖逖精心經營的五千軍卒也大部分成了俘虜。

後方的祖逖知道此事後,當場就吐了血,但還是強撐著身體,帶剩下的部下退回了徐州。

至此,豫州基本沒了可以和北方軍對陣的勢力,各個塢堡爭先恐後地將自家子嗣送到王虎身邊,做為人質,以表忠心。

王虎就特別嫌棄,說這些人幹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

但收還是要收的,豫州沒什麽天險,祖逖雖然退回了徐州,卻隨時可以再收攏士卒,重新打回來。

王虎非常想一股作氣,打到徐州去,在他看來,只要拿到彭城和下邳兩個重地,整個徐州基本就沒啥問題了,再順勢打過淮河,占領重城盱眙,便離建鄴不遠了。

蒼秀兒老大和渤海公的想法都太穩健了,說到底便是懷柔太過,若換他指揮大軍打過去,凡有不從者,皆處重刑,把南方那些世家大族統統送去扶桑挖礦,至於那些敢作亂的家族教派,全數斬殺平定就是,這般收拾一番,南方能有幾個真敢冒頭的?

如今還只是一個南朝罷了,這天下,除了江東之地的南朝,可還有關中的匈奴,涼州(甘肅)的張氏、寧州(雲南)的爨琛、廣州的王機、還有益州的成漢,這天下之大,事情還多著呢,怎麽能在這麽一個地方久侯?

但他人微言輕,每次給蒼老大的請戰信送上去,對方回復的都是知道了,以及附帶一罐敗火茶。

就很難受。

而在更靠北一點的邵君等人也沒閑著,在泰山南邊,那位堅持抵抗北方的東晉委任的“兗州刺史”,如今已經被北方勢力完包圍,對方知道抵抗不了,索性帶兵也退回徐州合肥。

至此,北方的勢力已經推到淮河以北,東晉的力量基本被壓縮在淮河南邊。

魏瑾直接下令,讓他們依托淮河,訓練水師,水師大成之日,便可南下。

這簡直是一針興奮劑,雖然沒有什麽水軍經驗,但王虎等人還是在淮河邊大量建造船只,演練水上戰陣,仿佛明天就可以大成。

魏瑾看著新玩家們發出的各種造船視頻,表示要趕上這波時代的浪潮,立個大功出人投地雲雲,就很愉悅。

這些天真的人啊,肯定不知道大成這個標準,都是她說了算。

……

在魏瑾努力時,東晉的朝臣卻很難受,晉帝知曉祖逖敗退後,大朝上大罵諸臣,而這時,從北方回來的郗鑒則上書晉帝,談說在建鄴城外的廣陵和京口兩地,聚居著大量逃避北方戰亂而來的流民,這些流民能經歷逃亡活下來,皆是能戰之士,不如於其中挑選曉勇之士,組建強軍,以抗北方之勢?

這個提議是非常明智的,但在誰來當這支隊伍的領導這個問題上,王導、其它世族和帝王之間起了分歧,最後爭議了一日,郗鑒這個位從北方歸來、素有名望、沒有太多關系牽扯的名士被委任去廣陵挑選勇士,組建新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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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南北局勢動蕩的情況下,南北的各個大小道教頭領們,卻紛紛離開駐地,冒著遠途、疾病、戰爭、盜匪的風險,以一種大無謂的氣概,奔向了北方薊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