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未雨綢繆

寫完信的吳王司馬晏滿意地將信封起,著人帶回洛陽,交給那邊一直關注上黨的皇帝。

他有些嘆息,又有慶幸。

嘆息自己從小就有眼疾,無法繼承大統,又慶幸因為眼疾,沒有落入諸王紛爭中。

而他的弟弟就沒有那麽幸運了,被選上位之後,被東海王幾番逼迫,幾乎無還手之力,只能仰人鼻息,委屈求全,若父皇在天有靈,也不知會不會後悔將皇位讓給癡愚的長兄。

嘆息了一會司馬家的悲劇後,他看了看天色,便沐浴焚香,換上輕薄的綢衫,坐在敞篷的馬車上,悠哉悠哉地去了城外。

天朗日清,店鋪繁華,人流如織,兩邊的行道樹遮蔽了太陽,它們都是去年修路時從荒野裏移種過來的,品類千奇百怪,高低不一,但都甚是粗大,如今枝葉繁茂,看起來就甚是悅目。

在這種大樹下,涼風送暖,比走在洛陽宮城裏都還愜意。

唯一的不好,就是路還是太堵了些,司馬晏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車流與人群,莫名地想念自己在洛陽時前後都有仆叢開道,他人避讓的樣子——但在上黨就不行,人多堵住路了,立刻就有人跳出來要他交罰單,簡直目無尊卑,不知道八議之制裏,皇親是“大罪必議,小罪必赦”的麽?

但這魏瑾每談到貴族權限,就威脅他們“上黨地小人寡,又有雜胡眾多,不懂律法,豈是士族久留之所,若吳王不喜,還是盡早回洛陽,以免發生意外”,就只能忍下來了。

他的住所已經升級成了城西的一處小院,從這裏出城只是一般堵,很快就出了主城區,進入一處平整的大莊園。

莊園倚靠河岸,風景優美,有秋千吊橋,四處皆有石墩歇息。

而在靠山的坡上,依山而建一處高台,高台正對山坡,而容納數千人觀景。

司馬晏的親隨將馬車停在山腳,遞上一張金票後,便被親隨扶著上了青石小路,來到坡上最好的一塊位置坐著。

很快,周圍也有其它熟人過來,紛紛向他打招呼,其中一位大腹便便,頭發稀疏的中年人正好坐在他旁邊,便與他攀談起來。

“吳王殿下,許久不見,氣色甚好啊。”

“裴侍中亦如是。”兩人相互問候。

“吳王殿下也來看月中的匯演?”

“南華姑娘歌舞傾城,每月就表演那麽一兩次,豈有錯過之理,這次的票我是花了十倍價才搶到啊。”

“吾亦如是,居上黨,大不易矣。”吳王嘆息道,“好在有平時幫著洛陽親友捎帶些物件,收些回禮物,方能久居於此。”

其實他們都有錢,但多是土地莊園,那是立家之本,無論如何都不會賣的,平時閑錢都是莊上每年產出,花得快了,便沒有多余。

“誰不是呢。”那裴侍中也有心有戚戚,“我那小女成日鬧著想來上黨,可她如今正是相看親事的年紀,怎麽能四處奔走。”

這時戲未開場,兩人閑談著話題,親隨們支起小桌案,到一邊的小店裏買了熱火,沏上茶。

“咦,這茶湯甚是奇異,”裴侍中聞著茶香,輕抿一口,“既無姜,又無桂、黃芩之料,純以及茶葉,倒是樸實無華。”

“這是上黨新出的葉茶,只沸水滾之,便聞其香,”司馬晏悠然道,“吾原本也覺得甚是樸實,及不上吾等身份,但卻見那茶室之中的茶藝,沖、泡、飲各有奇技,還可配上清風、明月、松吟、竹韻、梅開、雪霽此等妙趣,其道之深,讓吾甚是著迷。”

除了每次“功夫茶”價格高得連他都有點承受不起之外,這茶道簡直是完美無暇,當然,價格不能算是缺點,如果每人都能給得起價,那豈能展現出他們這些名士的不同?

“吳王說的可是那潞城中新開的茶室?”裴侍中贊道,“吾前些日子回洛陽,最近才回來上黨不久,還未去過,到時還要請吳王殿下在茶道上賜教一二了。”

“小事。”吳王優雅地拿起只有雞蛋大小的茶碗,輕輕一品,搖頭晃腦,仿佛喝的不是茶,是在嗑藥。

秀了一波潮流後,吳王又問了這位裴侍中如今洛陽流行什麽。

裴侍中當然無所不答。

於是很快聊起了最近的代購事宜。

他們聊著聊著話題就到了最近代購什麽東西最火的話題上。

“若說如今最需之物,除了口脂、鏡子、珠粉之外,”裴侍中頓了頓,笑道,“當是《成仙》這部奇書了。”

“哦,此書竟然已賣入洛陽了麽?”吳王一驚,“吾記得此書便是在上黨,也是難得一見啊。”

“第一冊 傳過去罷了,”裴侍中擺擺手,“如今洛陽甚多士族傳抄,吾這一回去,帶了後邊三冊,一時間,吾家賓客如雲,甚多人來求借,讓吾不得不找人抄了百十本,這才平了風波,對了,這書出新本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