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魚的記憶

衛氏塢堡的部曲不多,就那麽幾十人,但一個個裝備精良,武器鋒利,士氣高昂,加上有紙卷好的炮仗當虎皮,幾乎每到一個點,便能定住局勢。

不僅如此,他們還果斷地從河口唯一的入口開始處理,當那些作亂的流民還在各種混亂時,他們以關門打口的形勢,將那些流民的行動圈子漸漸縮小。

一些趁著局勢混亂混水摸魚欺壓良善的,被部曲的夫長挾雷威喝問,讓不敢欺瞞的良民們舉報出來,反抗的就地處死,認罪的先困縛在原地,等著回頭收拾,至於他們會不會被回過神來那些驚慌稍定的良民打死——這個就不重要了。

而背著糧食,準備趁亂逃亡的陳老大等人最後在一處居民點被堵住,他們逃入一處房間裏,將土質的墻壁打通兩處,依靠狹小的房門抵抗,同時裹挾著幾個玩家以為人質,想要沖出包圍圈。

那位衛氏部曲的夫長就是一位狠角色,表面說考慮,實際上就飛快讓抱來柴火,點燃那處房頂,濃煙四起。

濃煙嗆人,陳老大不得沖出來,他們衣衫單薄,亦沒什麽利器,只能依靠磨尖的木棍與部曲們戰成一團。

部曲們三人一隊,中間一人抗盾,兩人持矛,幾下就將他們捅得渾身窟窿,他們都不是什麽意志鋼鐵之人,往往中了一槍,就痛得打滾,被部曲們從容地補上一槍。

到太陽落山之前,所有動亂基本平定,如此一來,而這些流民也沒有被要求睡覺休息,而是被驅趕到一處塢門前的廣場上,在一處巨大的篝火前圍成一堆,那處平地並不大,密密麻麻的人頭圍在一起,於冰冷的河風中瑟瑟抱團發抖。

周圍是手持弓弩,冰冷如鐵的部曲守在河邊的木橋上,一邊的高高的塢墻,墻上亦有森寒的弩箭相對,讓人膽寒。

後世很不能理解為什麽蒙元時期幾十個人蒙古人就能追得幾千漢人逃亡,如今,玩家們終於對精銳和平民之間的區別有了清晰的認識。

當沒有頭領、沒有士氣、沒到絕境時,人們想著的就不會是拼命,而是會覺得自己在這麽多人裏逃亡,也許可以僥幸活下來,但若去與人戰鬥,那肯定是活不下來。

所以這些流民只敢畏懼地縮成一團,大氣不敢喘地等待著屬於自己的判決。

篝火靜靜地燃燒著,在壓抑的氣氛幾乎到了極限時,那高高的塢墻上緩緩冒出一個身披大氅,抱著手爐的秀美身影。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這裏的塢主。

昏黃的火把之下,她有著天仙一般秀麗的顏色,夜風過境,山野寂靜,能讓她的聲音順著山風遠傳。

她說:“恩將仇報,爾等皆該死。”

下邊瞬間便跪倒一片,盡是磕頭求饒之聲。

“但今日亦有知恩者,護我堡中安寧,吾便網開一面,只殺首惡。”魏瑾高居墻首,神情冷肅,“如今,欲要活命者,便為你等恩人,討回公道。”

她輕輕擡手,立刻便有人將先前那些還活著的鬧事者、叛亂者拖到場上。

“饒命啊!”

“我再也不敢了!”

“貴人放過我們吧。”

“痛死我了……”

哀號的聲音由遠及近,部曲們熟練地把他們下巴打碎,塞上泥草,讓他們只能嗚咽,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魏瑾神情平淡,郎聲道:“這些人,食人糧,卻不做人事,今日本無匈奴侵亂,全是他等造謠生事,禍亂此地,不可饒恕!”

她突然擡手,從墻上擲出一道白光,光芒落地,卻是一把冰滑如境的神兵利器,接著,她冷聲道:“願意留在我塢堡者,當與我同仇敵愾。上前刺上一刀!便可將功補過,留在此地耕種傳家。”

場面一片寂靜,只有那些犯人恐懼著發出求饒的嗚咽。

過了片刻,崔淶平靜地上前,撿起匕首,對著那趙老七就是一刀刺胸。

溫熱的血液瞬間濺到他蒼白俊秀的臉上,他恍惚了一下,將匕首遞給身邊的妹妹。

崔鳶恐懼地縮了一下,她的哥哥卻無情地握住她的手,持刀淺淺刺入其中,沾了她一手的溫血。

她正想被嚇哭,旁邊又突然上前一人,搶過她手上的匕首,上前一刀。

一時間,她都忘記了要不要哭。

有了第一人,後面就很好說了。

開始還有點畏懼,後來人們便一次比一次狠,甚至有人咒罵起其中一名犯人欺負過他,罪有應得。

仿佛打開了開關,有人甚至不止捅了一刀,這些犯人並不是什麽良民,相反,在做事裏都偷奸耍滑過,甚至搶其它人的名簽,占其它人的米糧。或許他們也幹過好事,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良民們今天的擔驚受怕、損失飯食、對未來的不安,都需要一個發泄口。

很快,場面很快失去控制,這些流民仿佛被感染成了喪屍,後來甚至生食其肉,待事情結束時,已經看不到完整的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