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龍崽當下發了燒。

她內裏再是一條龍,臥在人類嬰兒身體裏該著涼還是得著涼。

話說回秦皇這裏。

他抱著女兒進了內殿,將人放在床上才發現小龍崽臉蛋紅通通的,她平時睡覺時也紅,高興時也紅,但那種泛著健康的紅潤和這種燒得通紅的感覺還是不同的。

秦皇性子糙,是個典型的老秦大老爺們,別人一分直他是十分,起先也沒發現小龍崽發燒了,放到床上摸到那溫度了才發現,那不是臉上的掐痕紅腫所致,而是真著涼真發燒了。

秦皇離小龍崽很近的時候是能感覺她內心一些想法的,他將這稱之為父女血脈之間的心有靈犀,但方才一路過來沒聽她喊痛也沒聽她喊熱,只一味委屈巴巴罵壞父父,奶兇奶兇的,本以為受了點小皮肉傷,沒多大事,可現在發燒了。

發燒連成年人有時候都會燒壞頭,更不必提還沒滿月的孩子,這時的小崽子最是脆弱,一點著涼感冒便能要了她的小命。

趙高這會兒才趕來,聽說小公主發燒了,麻溜使人安排找禦醫,秦皇道:“不必,去把太醫院令找來。”

宮人微微驚訝,那是專門給皇上看病診脈的老大人。

小龍崽迷迷糊糊的離不得人,秦皇要站起來去問胡亥話,都不讓起來,她小肉拳裏仍然緊緊握住他的衣角,半夢半醒的迷迷糊糊燒著,小臉蛋通紅。

男人便又回身坐下,老太醫讓侍衛統領架著胳膊進來,一進來就對上陛下的眼睛抖了下身體,不用陛下說,自己就連忙上前為小公主把脈。

把了脈摸了摸小公主額頭,又掀了掀眼皮看,最後思索片刻道:“公主本就不足月,身體尚虧欠,別看胖嘟嘟但裏頭虛,這還沒養好,就受了風寒……”

說到這裏他有些猶豫。

秦皇瞪著他,冷聲:“說。”

太醫拱手道:“好好養著,丁點風都不能吹,容易風寒邪氣入體,為今之計,先驅寒去熱。”

有些藥物藥性重,大人用得,小孩兒用不得,太醫來回刪改了好幾次藥方子,才確定下來,“先用這藥方子試試,若今日能退熱些,好好將養或可無事。”

簡而言之,如果今天熱退不下來恐怕要燒壞掉。

這年頭多的是小孩兒燒壞腦袋,長大後成了個口齒不清還流口水的小傻子,秦皇記得哪個大臣家就有這麽一個例子。

他沉了沉聲,“若今天退熱不成,今日值守的、參與的通通給朕淋上十天八天雨,若還不死,朕給你一刀。”

此話一出,宮人們嚇得立馬跪下了,不敢求饒,只在心裏祈禱滿天神佛太上老祖保佑小公主平安無事,健健康康活蹦亂跳。

寢宮很快忙碌了起來。

宮女要上來幫小公主擦擦身體換身幹凈的衣服,秦皇不讓,他親自動了手,把小雞崽剝了殼,擦得幹幹的,沒有丁點水汽,又親手給換上了衣服,用小繈褓包得嚴嚴實實。

這是秦皇第一次親手給小雞崽兒換衣服,先前哪怕帶著孩子同住最多也就喂喂奶奶什麽的,他動作很慢,手掌寬大看著不像個會給孩子擦身體換衣服這種細活的,但他記憶裏好,理解能力也不差,回想起宮女之前是怎麽做,倒也成功給換好了衣服。

宮人們看得目瞪口呆,陛下那只拿刀殺敵的手,那只批閱奏折的手,竟也會幹給孩子換衣服這種小事?

滿宮的宮女太監,包括今天輪班值守的侍衛們都覺得自己腦袋拴在了褲腰上,只要公主沒平安退熱,他們就得提心吊膽一刻。

藥很快熬好了,宮女捧到面前,秦皇道:“給我。”

小宮女有些猶豫,她怕陛下粗手粗腳的喂不好,陛下他會給人喂藥嗎?雖然他剛學會了給小公主換衣服。

男人沉沉涼涼的眼,小宮女被震懾住了,一句廢話不敢說不敢問,就這麽遞上去,等陛下接了,連忙補了句:“陛下當心燙。”

小宮女想了想左不過公主若不好他們也活不成,跟得罪了陛下被一刀砍了沒什麽區別,便大著膽子提醒:“太醫說這藥不好熬,一大鍋藥材才熬出這麽一小碗,就一小碗哦,沒多的了。”

秦皇:“……朕知道。”

周圍其他宮人默默沖她伸出大拇指,是個狠人,敢說!

他們哪怕心裏對陛下喂藥這事產生懷疑,也不敢蹦出半個字!

秦皇低著頭,一手捧碗一手拿著湯匙,慢慢地往小雞崽子嘴裏喂,起先喂不進去,他湊到小崽子耳邊說:“你聽話,朕讓你騎大馬。”

這崽子跟成了精似的,話剛出口沒多久,再喂便能喝進去了。

秦皇:“……”

和宮人們想的不同,他們陛下已經不是昔日的陛下了,他是帶過孩子的奶爹,是半夜給孩子喂過奶的暴躁龍,喂藥就跟喂奶似的,一通百通,只要能喝進去就沒多大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