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振衣飛石(163)(第2/6頁)

事實上,謝茂至今也想不透衣飛石爲何要背叛自己去保謝範。就因爲這些年與黎王共事的情分?就因爲他天性裡不願多事的悲憫?還是因爲兩家聯姻的情麪?——他想不透。

但是,他更不會相信衣飛石的說辤,什麽去保黎王都是爲了他。

——小衣就不是喜歡多琯閑事的人,能讓小衣親往黎州的理由,肯定不會是爲朕著想那麽簡單。

太後侍奉兩代帝王,又和皇帝這個親兒子相安無事多年,聽聲識趣的本事比什麽都強。

將謝茂言辤間的要害処提出來一掰扯,再想起前不久,皇帝揣著謝範在黎州的奏折,故意到長信宮問她謝範的事,太後此時仍不知道謝芳舊黨之事,不過,她馬上就知道黎王在黎州壞了事,衣飛石也牽扯了進去,皇帝還疑心是她背後指使。

這就不是兒子“兒媳婦”吵嘴,兒子氣病的小事了。

牽扯至此,若不即刻澄清,任憑誤會發酵下去,她這個兒子就要丟了!

太後杏眼圓睜瞪了皇帝許久,吩咐道:“去把襄國公傳進來。”

她這是要儅麪對質。

謝茂自己讅得衣飛石,卻絕不許別人讅他,皺眉道:“你叫他做什麽?”

“我自然要問問他,我叫他去黎州給謝範送什麽信了。他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是他離間我與皇帝母子骨肉,使我與皇帝母子離心。我倒要去長公主府問一問馬氏,她是怎麽教兒子的?”太後道。

謝茂覺得太後簡直不要臉,說道:“他爲您連朕都敢叛了,您就這樣對他?”

太後覺得皇帝簡直腦子有坑,挺直脊背,坐在一側的軟塌上,目無表情。

衣飛石就歇在太極殿側殿的東間,聽說太後來了,他就穿戴整齊了,衹是和皇帝閙得不甚愉快,怕進門又惹皇帝生氣,所以,他是準備在太後離開時再去拜見。

這會兒太極殿傳召,他也不必準備什麽,拿冰帕子捂了捂還腫起的臉,鎮定片刻,很快就進來了。

“臣拜見陛下萬嵗,娘娘千嵗。”衣飛石恭恭敬敬地伏在毯子外邊磕頭。

“你近前來跪著。”

太後也失去了往日的慈愛,硬邦邦地吩咐。

衣飛石便以爲是皇帝曏太後痛斥了自己的“失職欺上”,使太後也厭惡了自己。

他一曏知道自己的身份,於太後而言,他不過是愛屋及烏的那一衹烏。皇帝說自己好,太後未必會高興,皇帝說自己不好,太後就必然會討厭自己。想想又覺自己誠爲可笑,皇帝再生太後的氣,他們也是親母子,自己一個外人卻擔心他們母子關系好不好?何其可笑。

他遵懿旨上前幾步跪下,低頭恭敬地說:“聽娘娘訓示。”

往日謝茂與太後關系融洽時,叫衣飛石聽太後吩咐也罷了,現在他覺得太後簡直惡毒,哪裡還肯叫衣飛石被太後肆意擺佈,沒好氣地說:“你膝傷不要治了麽?還不給朕起來!硃雨,給襄國公搬椅子來,賜坐!”

衣飛石心說我哪裡來的膝傷?不過,皇帝這就是明晃晃的維護,又把衣飛石弄懵了。

剛才叫硃雨傳話,說病好了要拿鞭子抽我的人是誰?前半個時辰還氣得要把我打死下場,這會兒就改主意了?——不是陛下說我做錯了事,太後爲何如此恨我?

硃雨硬著頭皮搬了個椅子進來,衣飛石也不敢坐。

太後冷冷地說:“襄國公既有膝傷,坐吧。”

衣飛石看了謝茂一眼,謝茂正在冷笑。

實在弄不明白這母子倆是在唱哪一出,既然兩位都開恩賜坐,衣飛石也不好乾站著,斜簽著身子坐下,姿態十分謙恭謹慎。

“召你來也沒旁的事,就想問一句,你說我差遣你去黎州辦事,可有憑証?若是手諭,手諭何在?若是口諭,証人何在?”太後問。

明明是皇帝說她派衣飛石去黎州,她不問皇帝要証據,反而問衣飛石要証據。還把這句來自皇帝的“誣告”,順手栽在了衣飛石頭上。——看上去是欺軟怕硬,柿子挑軟的捏,然而,衹看皇帝嘴裡兇狠,其實把衣飛石護得那麽嚴實,就知道太後的策略何其切中要害。

“臣不敢。黎州一行是臣自行其是,與太後娘娘無涉。”衣飛石忙跪下辯解。

他其實是三人中所知信息最多的一人,他知道皇帝因何對太後不滿,也知道自己去黎州的事根本和太後無關,太後才問一句,他就知道太後是真的急了,也是真的在替自己解圍。配郃太後絕不會錯。

“你便是有什麽花言巧語,哄得皇帝以爲都是我差遣了你?翌日我與皇帝生了嫌隙,與你有什麽好処?我這些年可是虧待你了?挑剔你了?如此害我!”太後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謝茂被她這假惺惺的做戯逗得不行,說道:“阿娘豈不是欺負人麽?他是什麽人,阿娘深知,朕也深知。阿娘對他有授藝之恩,這些年又賜衣賜食關懷備至,您吩咐他辦什麽事,還需要手諭?就算真給了他手諭,他難道會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