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衙役將人帶進來, 便瞧見了拎著酒壺的顧明瑄。

縣長正在同顧明瑄說話,“小顧啊,你今日沐休,快回家去吧, 你喝得醉醺醺的, 也沒辦法處理事務不是?”

顧明瑄喝得臉頰飛紅, 看著外面的綠柳花紅, 風將柳樹輕輕蕩起一層一層的漣漪, 眼裏淚光微閃, 對縣長道, “大人, 我在家, 在家也待不住, 我一閑下來心裏就難受,你讓我在衙門裏待著吧。”

兩人說著話, 冷不丁見徐先生同糕餅鋪的少東家一並進來了,“徐先生怎麽有空來衙門?”

“草民是來報案的, 有人丟了。”

顧明瑄將酒壺放下, 提起筆,問,“失蹤者誰?姓名年齡,家住何處,與你是什麽關系?”

“是縣裏的虞娘子……”徐先生頓了頓,“關系,是我未婚妻。”

“呵。”只聽見顧明瑄冷冷嗤笑一聲,“縣裏大家都知道,小虞娘子同你解除婚約了, 你怎麽還死皮賴臉的,聲稱人家是你未婚妻?”

徐先生到底是個臉皮子薄的文人,臉頰一下子就飛起紅來,“我不甘心,想再爭取爭取,請求她的原諒,是我唐突了,我只是……”

他欲言又止。

他不是沒臉沒皮,他只是不甘心。

自那日從虞年年府上回去後,他認真反思了,那件事情的確是他做的不對,他認真改過,保證今後都不再犯,他一定要小虞娘子再給他一個機會。

“機會?”顧明瑄苦笑一聲,“什麽機會?咱們都沒有機會了!”

“人家早早就成婚了!”他仰頭,灌了一口酒,“人家前夫回來了,位高權重又死心塌地,輪得到咱們嗎?”

“你話是什麽意思?”徐先生著急起來。

“我的意思是,那個帶走小虞娘子的人,你們口中的攝政王,就是小虞娘子的前夫,人家好好活著呢。”

顧明瑄忍了這麽多日子,一遭爆發,終究是忍不住了。

小虞娘子就像是天邊冷月,光澤輕柔又恬淡,他乘舟在湖上,見水面倒影了月亮的影子,覺得喜歡,又覺得離他很近,於是伸手去撈,結果只落得波散水動一場空。

月亮終究是可望而不可即。

他每每想到虞年年,心都不可遏制的發疼。

縣長拉住他的袖子,“別說了別說了小顧,殿下臨走時候,不是讓此事保密嗎?”

顧明瑄眼裏淚花點點,“什麽保密?殿下若真要我們保密,怎麽會只口頭叮囑一句,而沒有提走漏風聲要如何懲罰呢?他恐是巴不得將這件事宣揚的人盡皆知,好讓大家都打消了覬覦小虞娘子的念頭。

咱們還傻傻信了。”

徐先生也不報官了,徑直沖了出去,去城中心的攝政王府,他一定要問問這都是怎麽回事兒。

他曾經是有機會的,也是離虞年年最近的一個,他當真不甘心。

他不想聽顧明瑄的鬼話,他要虞年年親口告訴他。

攝政王府是搬來長安後重新修整的,時間匆忙,也未多裝點,只將建築重新翻修了一遍,旁的裝點什麽的,一概沒有。

尤其來來往往的都是些大老爺們,偌大的府上,顯得冷硬又沒有人情味兒。

慕容澹臨走時候同虞年年說,“你幫我收拾收拾,我回來想見它變個模樣。”

虞年年想問他就不怕自己把他府上裝飾的亂七八糟,他不滿意?

轉念又一想,依照慕容澹的審美大概,大概還不如她呢。

她只要在工部給出方案的時候,稍微依照自己的心意調整一下就成了,也沒有什麽麻煩的。

工部拿了圖紙來問,門前應當種什麽樹,給出的方案裏有桂樹、椿樹、棕樹、避火蕉,讓虞年年選一個。

虞年年帶著人,站在府外比劃著,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姚生匆匆走過,道,“夫人不如寫信給殿下問問意見?殿下這個月的信應該快要到了。”

“不好吧,這樣會不會給他添亂?”慕容澹在陣前打戰呢,她用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來煩他,不會讓他分心嗎?

姚生倒是滿不在意,“嗐,夫人您不是每次寫信,都不知道給殿下寫什麽嗎?這現成的話題不就來了?而且殿下每次傳信來,想必也都是對您的慰問和生活上的事兒,沒什麽關系的。烏孫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勁敵。”

工部的人也跟著慫恿,“是啊是啊,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如傳信問問殿下。”

遠遠見一青衣人跑過來,頭發散了,腳步踉蹌。

侍衛紛紛將他攔下,“王府重地,閑人不得靠近。”

“我相見小虞娘子,求你們讓我見見她。”

虞年年一回頭,認出那正是徐先生,也不知他所為何事,忙走過去。

徐先生一見她,果然安靜下來,“小虞娘子……”

虞年年緩緩走近,果然與在閔縣的時候有些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