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虞寄白舔了舔嘴唇, 眼睛彎彎一笑,脾氣頗好道,“殿下真是喜歡說笑,我可沒給誰戴過帽子。”

他頓了頓, “不過……年年倒真是我送走的。”

姚生正端了杯熱茶給慕容澹, 慕容澹冷不丁聽虞寄白提起虞年年的名字, 沒控制住將手中的杯子扔在了虞寄白腳下, 瓷片碎裂, “叫的倒是親密。”

這已經算是收斂過後的性子了, 若是放在之前, 他現在早已經將虞寄白千刀萬剮, 只剩下一口氣來審訊了。

虞年年的離開, 既折磨了他, 也改變了他許多。

至少不會那麽暴躁,在事情真相尚未明了的時候, 做出沖動的事情令自己後悔。

虞寄白也不生氣,只是對慕容澹的脾氣稍稍嘆了口, 也摒棄了嬉皮笑臉, “你猜什麽關系?你就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嗎?例如她在哪兒,她怎麽樣。”

“殿下一日三遍的過來看我,卻不問一句話,您到底是害怕,還是……”他欲言又止,留下了幾分空間。

慕容澹每天都要過來看他幾眼,目光陰惻惻的,任誰都看得出他有話想說,但卻一句都不問虞寄白。

“年年臨走時候給我留下的信件中說, 她哥哥還有個故人,那個故人就是你吧,每隔三日給我寫信的人,恐怕也是你。”

虞寄白輕笑一聲,供認不諱,“沒錯,都是我。這傻姑娘,倒是實誠,走的也不夠狠心。”

“你說並不知道她往哪兒走了,是真的還是假的,她的安全有保障嗎?”

虞寄白想撓撓頭,但手卻被綁著動彈不了,只能作罷,“我為她規劃了今後的生活,若是按照我的規劃,那我自然知道她現在的落腳點。前面說不知道她往哪兒走了不過就是誆你的。”

“那現在你怎麽又肯告訴我了?”

“恩……”虞寄白沉吟半刻,“其實你若是當日等到流民破城再平亂,那你就當我真不知她去哪兒好了。”

他想從慕容澹對晉陽的百姓的態度中,看出他到底有沒有一絲的改變。如此一見,他當真是改變了一些。

雖然還達不到仁慈的地步,但至少比原本的冷漠無情要好得多。

“她過得好不好?”慕容澹沉默良久,才低聲問,掌中摩挲著那支紅寶石釵。

“應當是極好的,畢竟離開了一直想離開的人。”虞寄白只聽見慕容澹似乎長舒了口氣,然後用更低的聲音自言自語,“那就好,她大抵也不想見著我了。”

虞寄白幽幽道,“殿下,愛一個人不是瘋狂的吞噬對方也丟失自己,這樣會將對方越推越遠,也會讓自己變得更不像自己。如果你真的改變了的話,不妨試試重新開始,用正常的方式來追求一個人。

年年並不是個心狠的姑娘,何況她臨走前說過,她與你,兩不相欠了,你欠她的,她已經用自己的方式找補回來了。”

慕容澹被虞年年虐的沒了脾氣,他一點兒都不想再嘗試那被假裝愛後,又狠狠拋棄的滋味。

“哎呀,有人要當膽小鬼,這可就沒辦法了。”虞寄白不鹹不淡的說著風涼話,“大梁這麽大,總能找到一個真心對我們年年的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也不是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

慕容澹忽然起身,摔了門離去,虞寄白不用看都知道他那張臉鐵青的要命。

緩緩勾起唇角,虞寄白沖著門的方向笑了,只是沒開心多一會兒,便撕心裂肺的咳起來,心口割裂一樣的疼痛。

姚生趕忙沖過來問,“你怎麽了?我去給你叫太醫。”

虞寄白忍著疼痛,嘴角扯起點兒弧度,“我都這樣了,你都不打算把我放下來,真狠的心啊。”

“不用去找太醫了,我懷裏有藥,給我吃兩顆,老毛病了。”

姚生看他一瞬間臉都白了,滿臉豆大的汗珠滾落,意識到他並未作假,從他懷裏掏出個瓷瓶,倒出兩枚,往裏看了一眼,“藥只剩下四顆了。”

虞寄白身上的疼痛已經從胸口蔓延到全身,口鼻都宛如被堵死了一般的窒息,吃下藥才略有緩解。

“你說還剩多少了?”他平日裏也不敢細看,只知道自己的症狀是越發嚴重了。

“還剩四顆,你這藥是什麽方子,我讓太醫給你再配。”

虞寄白揚揚下巴,示意他將瓷瓶塞進自己懷裏,“不用了,你們配也配不出來。”就算配了,也沒什麽用了。

他十年前從晉陽逃出去,跑了一只跑了三天三夜,最後倒在林中的雪地裏,狼群將他團團圍住,試探著要撲上來。

冬日裏食物不好找,一個個眼睛都冒著綠光。

師父出現,問要不要跟他走,去學習一些東西,他已經跟了自己好幾天了,說自己雖然並不是個有天賦的好苗子,但心性堅韌。

只是修習是有代價的,勘破天道,本就不是被允許的事情,需要透支生命。時間久了,隨著學藝漸精,身體會逐漸透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