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2頁)

虞寄白目光中不達眼底的笑意摻了幾許悲戚,“摘星樓耗費萬金,這萬金修繕大壩,安置災民,的確是綽綽有余。”

他頓了頓,繼續,“但我真的寧願你,一點兒人性都沒有了,縱情享樂到城破之時。”

萱女揉捏額頭的手忽然頓住,“晉陽城會破?你也預料到我的結局了?神官大人。”

那句“神官大人”頗有些嘲諷的意味。

虞寄白沒有否認,點點頭,卻不說話。

會死。

萱女沒再問。

兩個人靜靜站在閣樓上,看著城中惶惶不安的人。

她身上的香薰與虞寄白身上的香火氣糅雜成一團沉重卻靡麗腐敗的氣息。

像是這個岌岌可危的大梁王朝,宮中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外裏傾頹混沌暗無天日。

虞寄白本可以逍遙山水,等到壽命終止的時候,投身大海,運氣好的話,師傅說他說不定能成為一方海神。

但他到底沒有逃脫了凡人的七情六欲,他放不下虞年年,也放不下萱女。

一個雖然苦盡甘來,但苦楚頗多,他見不得她受苦,施以她痛苦的人卻輕而易舉能得到她的原諒。

一個有一息良知尚存,他也見不得她最後因為這點良知,萬箭穿心。

這是他的私心,他也有接濟蒼生的善心。

慕容澹連如何正確愛一個人都不會,過於以自我為中心,那他將來也不會成為一個好的君王。

虞寄白想用年年教會他,如何正確愛一個人,也如何以己推人,正確愛戴他的子民。

若是他實在學不會,那只學會如何愛年年一個人便行,然後讓年年牽制著他,讓他去善待天下人。

虞寄白若有心,這所有人都能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只是天道不允許,他的身體和理智也不允許。

直到夜幕沉沉下來,他將身上的氅衣解下來,披在她肩上,“還要看嗎?夜風起了。”

萱女才動動站得酸麻的腿,“沒看夠。”

虞寄白沉默了一會兒,“那我陪你。”

她沒再說話,算是一種默認。

……

虞年年的馬車一路走走停停,半個月後才到了距離終南山二十裏的一座小城。倒是奇怪,這半個月裏,根本沒聽說慕容澹派人來追的事兒,虞年年原本忐忑的心,一下子放下不少。

半個月裏算是邊走邊玩,沿路見識了許多不曾見識過的風光和風土人情。

只是流民到處都是,再繁華的地方,也透出幾分衰敗之氣。

李娘子不敢讓她多停留,每每出去,便要在她頭上蓋著一頂及腰的帷帽,遮住她的身段面容,“女郎記得在外要財不外露,如今世道亂,總有些心懷不軌的人,防不勝防。”

虞年年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她在外這半個月,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人間煙火,有善良的人,也有醜惡的人。她所處的這個世界,才第一次向她打開明媚又深不可測的一面,對她展露驚喜和未知,期待她去探尋。

“等到了終南山,咱們用什麽身份落腳?”虞年年忍不住開始思考今後的生活了,對其充滿期待。

李娘子將她帷帽戴穩,“嗯,女郎想用什麽身份?不若就父母雙亡的富商孤女?來那兒討生活的。”

虞年年搖搖頭,鼓了鼓塞,有幾分可愛靈動,“這樣不好,會有很多麻煩,要不我便是個寡婦吧,新婚丈夫死了,所以帶著全家老小去那兒討生活。我想開個琴坊,教人彈琵琶,若是個未婚的姑娘,他們大概會暗地裏議論我拋頭露面。”

李娘子搖搖頭,笑道,“不會,涼州風氣開放,即便是未婚姑娘當壚賣酒,也不會有人說什麽。甚至那裏的達官貴婦,還在府中養著許多男寵,跟自己的丈夫一樣。”

她又打趣,“以姑娘的品貌,就算是寡婦,也得讓求親的男兒踏破了門。”

虞年年驚詫的張大了嘴,問道,“真的嗎?還能明著養男人?”

晉陽雖然也有人養男寵,但那些夫人定要母家強勢,也只能暗地裏養,絕對不能放到明面兒上來。

李娘子點頭,“自然是真的,姑娘若是不想嫁人,便養幾個男寵作伴。涼州的小夥生的精神健碩又熱情,關鍵還會疼人,不妨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