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沈之昂一身白衣, 發冠巍巍,風流俊俏,眉尾細細高挑,眼梢風情動人, 卻帶著幾分天真活潑和溫柔。

像是既能傅粉宴飲荒誕, 又能提筆吟賦作畫。

風雅與縱情在他身上並不沖突。

他一進來, 將扇子一轉, 收於掌內, 才與慕容澹躬身一禮, 笑道, “請殿下安, 臣又來了。”

慕容澹對他沒什麽好臉色, 斜坐在榻上, 動都不曾動,手中捧著剛煮好的一盞牛乳, “沈大人這次是要孤請你滾,還是你自己滾。”

這些人簡直陰魂不散。那個侍衛走了, 東西還留著, 年年時時刻刻想念著他。然後沈之昂又來了,慕容澹原本些天偽裝的平靜的面貌,快要被這些人,一點一點撕開了。

沈之昂一頓,笑意卻不減,“殿下此言就有些見外了,下官是真心來求娶虞姑娘的。”

慕容澹將手中的牛乳潑在沈之昂臉上,“她不一定想嫁給你。”

適應慕容澹的口味,牛乳中加了大量的糖, 黏膩膩的粘在沈之昂的臉上,將他那張俊雅的臉模糊了。

他也不惱,抹了一把臉上的汙漬,笑道,“那我想,虞姑娘肯定更不想同殿下在一起。她受了很多苦,殿下性格過於強硬自我,並不是一個能治愈她痛苦的好對象。

您和她在一起,只是在折磨她。”

慕容澹握著杯的手不由得握緊,他已經很努力在偽裝了,為什麽還不行?為什麽是折磨?她想要的,他都會給;她的要求,他從來不會說一個不字。

“如果我沒猜錯,殿下應該是欺騙過虞姑娘對不對?她那日在南衙換驗的時候同我說,您的名字,是一位漂亮姑娘教她的,那位姑娘巧得很,她描述的樣子正與您一樣。

我想,殿下被刺客追殺的這一段時間,是同虞姑娘在一起吧,可您好像對她並不好。”

“中間隔著欺騙厭惡的兩個人,就算綁在一起,也不會幸福吧。您折磨過她一次,她險些被人打死在南衙,現在又把人捆在身邊,對精神進行折磨。

殿下可真是個用刑高手。您是多恨虞姑娘,見不得她好過?”沈之昂歪頭笑了笑,帶著一如既往的可愛靈秀,口中的話卻毒辣的很,恨不得要了慕容澹的命。

“我就不一樣了,我幫了虞姑娘好多次,她即便對我沒有愛,那也有超於常人的好感和信任。畢竟那樣一個姑娘,只要別人對她好一點點,她就會記在心上,因為總是沒有人對她好不是嗎?”

不可否認,沈之昂是個談話的好手,慕容澹忍不住慌了起來,他驟然站起身,“那人是在孤身邊,除非孤死了,否則誰也別想奪走她。”

沈之昂嘖嘖了幾聲,像是表達對慕容澹的同情,在慕容澹聽起來,更像是嘲諷,“那您綁著她,她沒有自主的權利,對您以往欺騙的憎惡根本無法消除,只會更加討厭您,這樣也會更念我的好。如果殿下想虞姑娘跟您在一起,心裏想的都是別的男人,那臣無話可說。”

慕容澹臉色緊繃,“這是孤的事,同你沒有關系。”他輕嘲一聲,“都說沈太師當年舌戰群儒,半個朝堂摞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對手,現如今後繼有人,可喜可賀。”

沈之昂宛如沒聽出慕容澹話中的諷刺,倒是高高興興應了,“承蒙殿下誇獎,祖父倒是曾說過我有他年輕時候的風範。”

一字一句都化作匕首,往敵人心口窩裏插,非得插的對方千瘡百孔呼呼漏風才算。

慕容澹恨不得封死沈之昂那張嘴。

但不可否認,他所有壓抑潛藏的,對虞年年的渴望和患得患失,都被沈之昂勾起來了。

別聽沈之昂的,既然得不到年年的心,得到她的人也行。真的假的,只要她說愛自己就行了,管她心裏裝的是誰,那她也只屬於自己一個人,誰都不能覬覦占有。

原本想要偽裝,一點一點獲取虞年年心的想法,也在沈之昂的刺激下,變得七零八碎,那惡魔一樣的想法,又開始露頭。

醫官已經在外面蓄勢待發,一聽到裏面傳來響聲,趕緊沖上去。

慕容澹這次下手格外重,像是把對小侍衛和沈之昂的怒火全都發泄到沈之昂身上。沈之昂噴出一口血,用最後的力氣擦了一把嘴角,揚起一抹讓慕容澹怒火中燒的笑,“殿下,臣改日再來。”

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慕容澹從一側提起槍,就要將沈之昂刺死。

管家忙上前安撫慕容澹,卻見他眼睛猩紅,像是見了血的野獸,殺戮根本止不住。

幾個死士圍上來,趕緊將他控制住。沈太師是天下大儒之首,門生無數,殺了他的孫子,他一怒之下帶著門生在宮門口死諫怎麽辦,雖然他們知道殿下不怕。

但民心這事兒多半要靠文人筆墨宣揚來獲取,得罪了沈太師,真是個不小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