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2/2頁)

虞年年坐在院子角落裏,默默無聲搓著臟衣服,時不時用手背擦拭眼角。雖然沒出聲,慕容澹卻知道她是在哭。

他站在窗邊看她哭的煩躁,心裏沒由來的刺痛,像是犯心悸一樣。眼不見心為靜,關了窗躺在那咯吱咯吱的小榻上睡覺。

缺了虞年年做壓床秤砣,床板總是這邊翹一個角,那邊不穩當的,睡得並不好,慕容澹翻了好幾次身,終究還是仰躺著,望向漏風的房頂,有疏疏光陰傾瀉進來。

被褥虞年年洗得很幹凈,日日晾在太陽裏曬著,雖然沒有昂貴的香薰,卻有清新的皂角香氣和溫暖的陽光味道,是讓人放松的氣息。

慕容澹視線在周圍掃了一圈,一點一點將臉埋進單薄的被褥裏,蹭了蹭。

關窗的聲音並不小,慕容澹關門關窗都是用摔的,讓人免不得擔心那脆弱的窗框和門板。

虞年年自然聽見了,她單薄的身體一顫,又繼續兢兢業業搓著衣裳。

燕燕一定是生她的氣了,是從上午虞珩淵來之後。他大概是生氣自己輕率的拿性命作威脅,所以才這樣……

虞年年見過許許多多存在壞心思的人,卻還是願意把人往好的方向想,尤其慕容澹,她總是自圓其說地告訴自己。

他嘴硬心軟,關心人也兇巴巴的。他罵人也只是另類的關心而已……

這樣的自我安慰,大概是潛意識裏不想讓自己的友好愛護成為單箭頭。你掏心掏肺對一個人好,因為他可能是你唯一親近的人了,但他卻對你惡意滿滿,你依舊對他好,看起來這不像個傻子嗎?

所以,虞年年寧願以為,慕容澹只是嘴硬心軟,帶著大小姐的驕矜之氣,不會表達罷了。

只有這樣想,她才能繼續對慕容澹好,告訴自己:這個世界上,你還有一個親人,你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他對你也很好,你們是互相愛護的。

虞珩淵早上來西院找人,是趁著姜夫人去視察鋪子,背著她來的。但他不想丟了排面,陣仗一點兒沒收斂。姜夫人一回來,便拎著柳條進了虞珩淵房間,抽的他滿地打滾。

一邊抽一邊罵,“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蠢東西!惹了事還不知道老老實實在房裏待著。我對外說你靜心思過,今天就給我鬧這一出!”

她是個婦人,力氣不大。這番鞭打最大的作用還是做給外面人看的,至少讓外面人看見太尉府的態度。

人家兒子剛死在太尉府,自己兒子就尋歡作樂,怎麽都說不過去。

虞珩淵雖然被打的不疼,但還是用了十成十的演技,在地上翻滾哀嚎,以求自己母親心疼,少挨幾下抽打。

姜夫人果然心疼,沒幾下就皺著眉頭,一邊掉眼淚一邊將虞珩淵扶起身,哀哀戚戚嘆氣,“你啊,怎麽就是不省心?以後可怎麽辦?你父親怎麽放心將這偌大的家業交給你?”

虞珩淵扯扯嘴角,“他不交給我還能交給誰?他只我這一個兒子。”

姜夫人又用帕子拭了拭眼淚。

說也奇怪,虞太尉的女兒,有名分的加沒名分的,沒有八十也有六十,但兒子卻寥寥幾個。

除卻虞珩淵,也就是早年被虞令月淹死的虞珩玟是有名分妾室生的。

若非說的話,還有個虞年年出逃的哥哥虞寄白……

那包袱衣裳又臟又厚又難洗,虞年年力氣也小,坐在院子裏,硬生生搓到天黑才將衣服全掛在麻繩上晾著。

一起身,眼前天旋地轉。

她光顧著難受去了,一日都不曾吃飯。

如今快十一月裏,夜中冷風刺骨,虞年年小身板本就單薄,加上之前萱女砸她那一下不輕。一時間覺得頭重腳輕,腦袋裏裝的都是漿糊了。

她簡單將自己洗洗,便縮進床裏去了,睡一覺明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