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虞珩淵對死相淒慘的友人沒半點關心,反倒對昨夜嗑藥後驚鴻一瞥的美人念念不忘。

他沖著恭桶又嘔吐了一會兒,擦擦嘴,念念有詞,“瞧著眼生?”

但凡府裏的美人,都經過他眼,怎麽可能有眼生的?

“府裏最近有沒有新買來的奴隸?”他想了想,問道。

虞珩淵整日的小聰明都用在吃喝玩樂和美色上了,這種事兒反應倒快。

小廝眼睛轉了轉,“有,前一陣燕氏抄家,剛買來些奴隸,府裏女郎們要走了些,有的留在浣衣房了。”

虞珩淵略微沉思,他那些姐姐妹妹身邊的奴隸他都見過,沒有一個是不熟的,或許人在浣衣房?

此等的人間絕色,怎能淪落到如此地方,虧得自己慧眼識珠,應當早早將她撈出來好生寵愛,於是推推小廝,“去將浣衣房最漂亮的帶來給我瞧瞧。”

小廝應下,領命去了,臨走前又無意道,“聽說夫人特意給西院虞年年了個奴隸,不知道……”

虞珩淵抱著恭桶吐得昏天黑地,沖他擺手,“先去把浣衣房的給我帶來再說。”

小廝在浣衣房轉了一圈,凈是歪瓜裂棗,連個長相周正的都沒有,頂著浣衣房嬤嬤殷勤的目光,牽走了裏面最清秀的那個,這明擺著不是昨夜所見的仙子,但他總得帶個人回去給郎君交差。

虞珩淵一見人,發了好大一通火拿東西去砸小廝,一邊砸一邊罵,“這就是美人?這就是美人?我去你的美人!”

還剩下半塊肉,虞年年晾在外面,本打算今天再煮次粥,結果清晨一出門,發現廊下吊著的肉不見了。

她花了三個個銅幣買的,逢年過節也吃不上的肉。

虞年年當即腿都軟了,繞著房子走了一圈,才發現綁肉的麻繩落在墻頭,上面殘留著貓爪印和肉渣。

昨夜不知哪兒來的野貓,將肉偷走吃了。

虞年年蹲下,抱著膝坐在墻角,身子一顫一顫的。

姚生趴在房頂的隱秘角落,不知道她在幹什麽,直到看見自家主子從低矮的茅屋裏鉆出來,走向墻角可憐兮兮一團的人。

慕容澹看見她手裏的麻繩,又看她縮在墻角,輕嗤一聲,笑她沒什麽出息,不就一塊肉嗎?至於哭成這樣?

“起來了。”他輕輕踢了踢虞年年的腿,語氣不自覺柔和許多。

虞年年腿麻了,站起來時候徑直撲進慕容澹懷裏,眼淚無聲的往他衣領裏淌,冰冰涼涼像散掉的珍珠,止都止不住,“燕燕,沒有肉給你吃了,怎麽辦呀?”

她的聲音又軟又糯,尾音不自覺拉長,帶著鼻音,又像是撒嬌一樣,慕容澹莫名的,覺得有點奇怪,心尖像是被羽毛掃了一下,癢癢的,“沒了就沒了,又不是吃肉才能活。”

虞年年破涕為笑,摸了把眼淚,“那你等著哦,我去給你煮粥。”

她拎了水桶出門去打水。

過來幾息,確定人已經走了,姚生方才從房頂翻身而下,目光帶著些探究,小心翼翼看著自己的主子,“殿下……”

“說。”慕容澹下意識將即欲要掉在地上的衣服往晾衣繩上搭了搭,拍拍手坐在台階上。

“您是否要將這名女子納入府中?”姚生小心翼翼問道。

慕容澹神色一淩,“孤何時這樣說過?”

“屬下分明瞧著您對此女的態度……”姚生低下頭,說話點到為止。他需得得到主子一個明確的態度,才能明確今後用什麽樣的態度來對待虞年年。

若是主子想納這女子,他便需要回護,若是沒有此意,他便不必關注了。

不過主子喜怒不定,昨日還是嫌棄甚至出言諷刺,今日就有些……溫情脈脈?他實在有些想不明白。但是對比起那些被石頭爆出腦漿的,好像又好的有些過分了……

慕容澹從土裏揪出根幹枯的草,無聲念道,“態度?”

若非姚生提醒,他似乎真沒有察覺,他對虞年年的態度,轉變太多了。雖然還是時常奚落她,但似乎已經習慣有這麽個愚蠢又柔弱的人在身邊。

她要死要活往自己懷裏撲的時候,他竟然也不會推開了。她哭得跟鬼一樣,他還覺得心癢癢。多少次動了殺念,卻一直沒真正動手。

“殿下……”姚生又小聲詢問了句。

慕容澹將枯草朝著地上一擲,“放肆,孤何時會對此種一無是處的人另眼相待?她便是死在孤面前,孤都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他現在就連虞年年那種蠢貨都能忍受了!他對虞年年絕非起了什麽心思,不過是習慣她的存在,所以面對她懶得動怒罷了。

“是,是屬下逾矩了,還請殿下責罰。”姚生的膝蓋好像不是長在他身上一般,撲通一聲實落落跪下,聽著就疼。

“下不為例。”慕容澹冷聲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