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月下(二更)(第2/3頁)

蘇錦指尖微微顫了顫。

她能想象殘酷的戰場上,他被這一箭射中的剜心蝕骨。

柏遠卻意外嘆道,“也似是那次之後,三哥因為什麽事情同母親鬧得很僵,後面便不怎麽回平陽侯府了……”

“什麽時候的事?”蘇錦眉頭微攏。

柏遠應道,“三年多前。”

蘇錦微微怔住。

……

又飲了多時的酒,玉琢來說,該切月餅了。

蘇錦和柏遠踱步回了案幾處。

宴書臣和柏炎應是都有些喝多了,但似是誰也不承讓誰,還在繼續。柏遠看著一側密密麻麻的酒壺,眼中皆是詫異,宴書臣竟然還沒倒。

兩人似是也喝出了些許韻味來,不似早前突兀,應當也在一處說了不少話,慢慢熟絡了。

白巧遞了切月餅的刀來,蘇錦接過,面前盤子裏的月餅都切了塊。

嶺南一代的月餅都很出名,一人一個吃不完,也嘗不了那麽多口味,便大都是分食。

剛一入口,柏遠忍不住點頭,“好吃。”

雖然早前在京中也吃過嶺南的蛋黃蓮蓉月餅,但送到京中去的,和眼下新晉做好的全然是不同口味,柏遠大飽口福。

宴書臣也嘗了一口,拂袖伸手,便是酒過三巡亦是溫和有禮。

“夫人喂我。”有人則笑了笑,酒意下,似是顏面也不如早前薄了,還有旁人在,也嚷著要她喂他。

蘇錦知曉他是有些微醺了,眼中似是也多了幾分旁的意味。

蘇錦伸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喂到他口中。

稍許,他緩緩應了聲,“甜……”

蘇錦指尖微微滯了滯,轉眸看他,“還要嗎?”

“要喂。”他笑吟吟看她。

蘇錦心中嘆了嘆,只得輪著夾了剩余的三四塊給他。

他則繼續同宴書臣飲酒。

蘇錦見宴書臣似是也有些微醺上頭。

兩人似是正在興致上頭,一面飲酒,一面說話,從國中的風土人情說到了周遭諸國,又從周遭諸國說回了朝中,柏炎很少提及朝中之事,兩人卻越聊越契機。

半是酒意裏,也半是認真。

也在相互試探和較勁。

蘇錦知曉這頓酒怕是不會這麽快結束……

果真,喝到子時都過了許久。

兩人觥籌不斷,先倒下的是作陪的柏遠。

八月的夜裏原本不算寒涼,但早兩日下得一場大雨,也讓夜裏多了幾分涼意。

蘇錦從白巧手中接過披風,輕輕給柏遠搭在背上。

柏炎看在眼裏,心中皆是一片柔和。

參雜了酒意的柔和。

“宴兄,要不今日先到這裏,改日再敘?”難得有人會主動退讓,稱謂也從早前的宴大人變成了眼下的宴兄。

宴書臣自然道好。

……

回到驛館的時候,苑中鳴蟬不已。

蘇錦讓玉琢備了解酒湯來,給他喝下,他倒頭在床榻上,蘇錦用毛巾給他擦了擦臉。

他拽著她的手,不要她起身。

今日喝了不少,在觀月樓的時候還好,回到屋中就似是躺下不想起身。

“阿錦……”似是眼睛都睜不開,還想同她說話。

“我在。”她撫了撫他額間。

他手中拽緊,拽得她手腕驀地有些疼,她輕嘆一聲。

他似是眉間皺了皺,眼睛卻未睜開,低沉而嘶啞的聲音道,“你不要嫁人……”

蘇錦微怔。

他的手越攥越緊,蘇錦心底好似重器劃過。

她沒有動,只是坐在床沿邊看他。

他酒意上頭,應是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做夢,口齒有些不清,似個孩子般胡亂說著,母親應了他去蘇家提親,母親騙了他,他心中很難過,比拔箭時候還難過,如死過一回,那剜心蝕骨還記得……

蘇錦喉間咽了咽,眸間緩緩氤氳。

她伸手撫了撫他額頭,俯身吻上,輕聲道,“我知道了。”

……

翌日醒來,腦中還有幾分渾渾噩噩。

這萬城的梅子酒很有幾分上頭,尤其是後勁兒有些大,柏炎有些記不大清回苑中的事。

他的手還握著她的手腕。

柏炎微楞,她的頭枕著他胳膊處,整個人就這般跪坐在地上,枕著他的胳膊睡著了,睡得卻安詳寧靜,心無旁騖,好似心中踏實安穩。

他本是想喚她,嘴角卻勾了勾,認真打量了她。

越生越美了,他初次在清和寺裏,憑一幅側顏和背影竟都未認出她來,他亦未想到,她已出落得款款動人,便是俯身悠悠一嘆,都美得攝人心魄。

他將她抱起,她迷迷糊糊睜眼。

他吻上她嘴角,朱唇輕嘗,“睡吧。”

她清淺應了聲,他替她掖好被角。

……

再往嚴州去的一路,似是便通暢了。

路好走了些,也沒有再遇到大雨堵了路途。

八月二十,馬車便行至了嚴州城門口。

蘇錦從來到過嚴州,撩起簾櫳,才見城門巍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