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聖眷(第2/2頁)

雲遲聲線極冷:“我憑什麽信你?”

女子不以為忤:“是不是真的,將軍一試便知,”她眸中那絲詭譎一閃而過,翹唇笑道:“只要將軍帶我回府,我,言出必行。”

雲遲眼神一陣動容,在他府邸,並不見得比刑部容易逃脫,做此緩兵之計實在沒必要,何況這女子不犧以身涉險,主動送上門來,顯然是一開始便有目的。

半晌後,利劍緩緩從那人脖頸移下,雲遲甩手丟開,“我不喜歡繞彎子,爽快點,你想要什麽?”

暫時沒了生死威脅,女子擡手落到側頸,在方才被劃破血痕的肌膚上揩過,她低眸看了眼沾了血的纖指,卻是若無其事一笑。

女子端詳他臉色,輕嘆一聲:“人家不是說了,”她緩慢靠近一步,極近的距離,指尖掠過他的戰袍衣襟,若有似無將那領口微微挑開,“是久仰雲將軍威名……心儀你啊。”

話音剛落,細腕便被雲遲鎖住,一把拽開,而那羽白領襟已然染上了女子纖指的一抹鮮紅,一身銀白上的紅暈,顯得尤為醒目。

雲遲低頭狠狠盯住她,凜冽殺氣沉沉壓下:“別在我這耍花招!”

“哪兒敢呢,”女子不退不避,反而遞了紅焰笑唇湊近:“雲將軍都不問人家的名字嗎?”

四下人影綽綽,但無人敢作聲,瑟瑟寒風起,沙場上煙塵漫天,好似星火欲燎原。

她不是最強悍的對手,卻有著百出的花樣,雲遲英氣的面龐緊繃,耳邊傳來女子溫熱的呼吸,聽著她低柔道出了幾字……

*

與此同時,禦乾宮中又是另一處風景。

宮女先前奉命將一套綃紗舞衣送去了養心殿,不多時,便聽得弦弦悠然自寢殿傳出,細密如織。

皇帝博學橫溢,文房四藝無所不通,是人人皆知,但卻極少有人見他撫琴作畫,饒是宮女們在禦乾宮為婢多年,也未曾有幸聽過他親手奏的曲。

而今日,養心殿遙遙縱琴,那舞衣是為誰,答案顯而易見。

不必親眼見到,僅聽那似流水綿延的琴音,已然誘人心醉其間,憑此落珠般深淺靈動的清音,叫人翩然浮想出一副美人眼波多情,妖嬈起舞入君懷的艷景。

去送舞衣的宮女回來時,將皇帝的命令轉述:“陛下吩咐說,除了午初和申末送膳過去,其他時候皆不準打擾,接下來三日不論誰來,都不見。”

此話一出,閑暇的宮婢們交頭接耳不斷,陛下素來寡淡無欲,全然沒想到他一旦愛上,竟能寵溺迷戀到這般地步。

從前,花開花落,雲卷雲舒,他不是在寢殿看書,便是在禦書房處理朝政,所為盡現一代明君。

而現今,他卻是日夜笙歌,醉生夢死溫柔鄉,將那荒淫無度之事過成了理所當然。

宮女們自然沒有資格表態,她們也只敢在暗地裏碎語幾句。

“你們說,陛下既然這麽喜歡雲姑姑,為什麽不幹脆納了雲姑姑為妃,卻要她為奴伺候啊?”

“不知道……也許是雲姑姑她不想入後宮?”

“啊?不會吧……”

聽著她們一言一語,蝶心嗤道:“你們忘了她娘是那蕩.婦了,就算她靠著媚色一時得寵,陛下也不可能給她份位,她啊,永遠只會是個沒名沒分的暖床奴婢!”

宮女們聽後仔細想了想,覺得頗有幾分道理,頓時對雲姒從羨慕嫉妒變成了可憐同期。

蝶心愈聞悅耳琴音,心裏便愈加不爽快,遂將雲姒身上有的沒的,通通添油加醋抹黑了遍,若是冬凝在,聽了這話,必定又要和她爭吵不休了。

養心殿內。

一曲廣寒漾轉,一襲綃紗翩然,一煙氤氳脈脈滿殿。

水袖如雲,踏歌而舞,雲姒足尖輕點,旋轉間曳起柔紫裙裾飄揚,細軟似柳的身姿和著音弦韻律交織,三千青絲綻若蓮華,飛轉出“鬢雲欲度香腮雪”的縱逸。

舞紗飄渺,貼著冰肌玉骨,她起舞時,明眸淺淺如秋水,每一次旋轉回身,眼稍皆勾著絲絲惑人的清魅。

一抹嬌顏美艷絕色,入眼盡是攝人心魄的美,難怪雲遲曾說,她一曲廣寒憐最為冠絕。

她在中央踏歌縱舞,他在案邊撫琴成曲。

齊璟修指雖是嫻熟彈奏,幽深目光卻沉醉於那人的曼妙舞姿,恍惚錯影交疊間,仿若她真的是那廣寒仙宮的美嫦娥。

一顆心微微悸動,好似有一壺溫酒澆在心頭,他不介意她是那個“悔偷靈藥”的仙子,卻見不得她眼中,那入了戲的,“碧海青天夜夜心”的寂寞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