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凜冬

無盡的地牢暗如深淵,唯有一盞燭火晦澀不明。

光影昏暗,迤邐散入深處,恍惚著牢房中女子的容顏。

石壁異常透涼,滲入雲姒纖背,冷得徹骨,她虛軟蜷縮在角落,在這暗無天日的囹圄之地,淺薄衣衫根本抵不住初冬的嚴寒。

柔弱的身子哆嗦瑟縮,她闔著目,氣息薄弱,意識渙散間,模糊聽見牢房外的聲響。

“將近一個月了,李公公每日都叫人送治病的湯藥來,可我怎麽覺著這雲四姑娘的身子愈發孱弱了?”

矮木桌旁,把守牢獄的兩個獄卒相對而坐,一人魁梧,一人瘦小,咀嚼花生就著小酒,貪懶閑談。

“我看就快死了!”魁梧的大塊頭極不上心地扔了顆花生入嘴,斜眼瞟向牢房深處。

太上皇崩逝,二十七日國喪期方才結束,總算能解解酒癮,許是一不留神喝多了,窺視著暗處那朦朦朧朧的女子身影,他不禁生出貪婪邪念:“嘖,不知道這京都第一美人,歡愛起來是什麽滋味……”

話音剛落,瘦小的獄卒猛然震驚:“你活膩了?這可是永安侯府的嫡姑娘,她和陛下的婚約是先帝親賜的,敢動歪心思,當心腦袋!”

大塊頭驀地敲了他個爆栗:“慫樣兒!現今哪裏還有什麽侯府嫡女?這就一被太後娘娘囚禁的妖女,是咱們大齊的煞星!”

這鐵牢關著的,便是永安侯府嫡女雲姒,美顏絕色,姿貌名動京都,她生來就是嬌貴無比的人兒。

先帝年輕時,與永安侯交好,曾和侯府定下婚約,待嫡女雲姒適婚之時,便嫁入皇家為太子妃,永安侯府一時風光無兩,眾人皆爭著阿尊事貴。

而後皇帝退位,太子登基,又過數載,雲姒才至及笄之年,所有人都等著她入主後宮,睥睨眾生,可誰能料到,雲姒出閣後第一次入宮,竟就在金鑾殿上當著新帝的面,拒了這樁羨煞旁人的婚事。

瘦小的獄卒嘶聲,捂額瞪他,又聽大塊頭壓著嗓子:“你說她一入宮就抗旨不尊,太上皇又猝然駕崩,天雷暴雨連綿轟鳴了七日,不邪門兒?”

小個頭低了低眸子,略有些動搖:“巧合吧……”

大塊頭往獄門外探了一眼,確認沒人後,他才繼續:“那侯府大夫人好端端的,偏生在這節骨眼上出了那档子敗俗的事兒,還不夠詭異?”

“再說了,你瞧她病怏怏的,遲早要死,還不如給咱泄泄火,就當積陰德了!”

他突然仰頭猛灌了口酒,滿足嘆息一聲後倏地起身:“你先還是我先?”

他竟是來真的,小個子一時錯愕。

誰都知曉李公公只為當今聖上辦事,這雲四小姐自小嬌生慣養,受不得苦,入獄第二天就染了風寒,李公公便日日命人送來湯藥,顯然是陛下授了意。

陛下護著的人,他不要命了才敢覬覦!

小個子欲勸他,可大塊頭已經沒了耐心,一把端起桌上的藥碗,大步朝牢房邁去。

他們方才的對話,雲姒依稀聽見了。

牢門鎖鏈碰撞的聲響,在這森然陰冷的地牢尤為刺耳。

雲姒眉睫一顫,身子終於動了動,她吃力掙紮著爬起,而那魁梧的身形兩步便到了她跟前,將僅存的半點光暈也盡數擋住了。

晦暗中那張因欲望而有些扭曲的臉,讓她害怕極了,可單薄的身子已經抵在了墻角,再無處可退。

雲姒強自穩住心神,緩緩伸出纖柔右手,蒼白的唇瓣輕啟:“大人……”

聲音低軟,雖是虛弱的緣故,但她天生迷離嬌柔的嗓音,只叫人隱約聽出了絲柔媚婉轉。

一聲大人,勾魂般直鉆人心窩,牽起男人身心的蠢蠢欲動,大塊頭一時間恍了神,貪婪的目光不加掩飾地盯著她看,怔怔將藥碗遞了過去。

雲姒不疾不徐捏著碗沿落到唇邊,佯裝鎮定,但若仔細去看,會發現此刻她的手在微微發顫。

她一淺一啄,喝得極慢,等了許久,粗獷的男人難耐催促:“快喝!”

磨耗不了多久,湯藥還是見了底。

今日的藥味道有點怪,但雲姒尚來不及反應,便見大塊頭已經急不可耐地去解自己的脛衣了。

握著瓷碗的纖指收緊了些,雲姒怵然蹙眉:“大人,我現下不太舒服……”

此刻,小個頭獨自在牢房外坐立不安,似是莫名來了陣風,矮木桌上那抹暗淡的油燈突然晃了下。

下一刻,石板上原被光暈拉得極長的影子,隨著微不可聞的一道悶聲,倏然消失。

牢房內。

微抖的聲調泄露了她的驚顫慌亂,男人眸中的貪欲反而愈加濃重,解衣褲的動作未停,他的鄙陋穢語,帶著猥瑣的笑意:“我會讓你舒服的!”

雲姒不禁往後縮了縮,滿目驚懼和厭惡。

齷齪的男人又逼近一步,雲姒薄弱的呼吸逐漸錯亂,額鬢沁出了層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