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留下還是離開(第2/3頁)

屋內只留下父女二人,還有在搖床裏吃了奶,睡得正香的小嬰孩。

戰胥坐下,先道,“你平安產子的消息,我打算擬信告訴陸錚。你可還有什麽話,要我捎帶的?”

知知回過神,本來這是件天大的好事,這個孩子一直是她和夫君期盼已久的。但現在,她竟不知道要說什麽,除了報喜,還能說什麽,說你的母親要殺我,還是說我父親將你母親關起來了?

知知感到一陣頭疼,不知說什麽,沉默了一下,道,“爹爹替我捎一句,讓夫君在外安心打仗,不必惦記家裏。”

戰場上,刀劍無眼,瞬息萬變,陸家父子都是死在戰場上的。在她心裏,陸錚的安危始終高過一切。

戰胥欲言又止,終是問,“府裏發生的事,你不打算告訴他?”

知知搖搖頭,態度尤其堅定,“不,夫君的安危最重要。”

戰胥一時忍不住,“你的安危便不重要了麽?他陸錚走得瀟灑,可想過你會這樣命懸一線,那日我再遲一刻,那瘋婦便入了產房了。”

知知被問得呆了呆,爹爹對她一向和顏悅色,甚至可以說是言聽計從,從未見他用這樣沖的語氣,和她說話過。

戰胥也察覺自己的語氣有些激動,微微緩和了語氣,“爹爹剛才不該兇你,爹爹實在是嚇壞了。”

知知抿抿唇,搖搖頭,“我不生爹爹的氣。”

“可是,夫君也有他的難處。夫君和婆母,他們母子之間的關系,一直很淡漠。連我都沒想過,婆母會有這樣的心思,夫君便更想不到了。”

戰胥沉聲,“知知,他應該想到的。”

知知不解擡頭,看向他蘊含深意的眼,猶如即將降下暴雨、陰雲密布的昏暗天空,令人感到一陣壓抑。

她忽然感到一陣輕微的暈眩,手緊緊握著,指甲掐進肉裏,微微的痛楚,令她清醒了些。

她聽到自己問道,“為什麽?”

然後,從爹爹的口裏,她仿佛聽到了一個應該發生在話本裏的故事,家仇這種事情,應該離她很遠,怎麽可能那麽巧的,發生在她身上?

戰胥心中不忍,事到臨頭,仍將話說得婉轉了許多,他繼續道,“至於陸錚知不知情,我還沒有確切的證據。但肖氏所為,應當與他無關。”

知知也在心裏問自己,夫君知情麽?

他一定是不知道的吧?

他如果知道,如果也與婆母一樣,認為爹爹是害死他父兄的仇人,怎麽會認賊作父?

他一定是不知道的吧?

她在心裏一遍遍問自己,又一遍遍給自己答案,仿佛這樣便能替遠在交州的陸錚,作出一個令她信服的答案一樣。

但她心裏又隱隱約約能感覺到,陸錚是知道的。

天底下再沒有比夫妻更親密的關系,陸錚的一舉一動,細微的情緒,甚至毫不起眼的習慣,她都一清二楚。

同樣,陸錚比天底下任何人,都要了解她。

他們就是這樣的關系,比任何人都要親密,比父母與孩子、比兄弟姐妹……沒有血緣,卻比任何人都在乎對方。

陸錚和爹爹之間,一直關系疏遠,從前知知一直以為,是因為他們在各個方面是對手,同樣志在天下的兩個人,彼此疏遠著對方。

但現在想起來,爹爹不是這樣的人,陸錚也不是。陸錚一直是很重感情的人,大抵是年少失怙的緣故,他遠比他表現出來得更重感情。

如果僅僅只是權勢的爭奪,陸錚即便退一步,也不會令身為妻子的她難做。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這件事,陸錚本身從心底無法釋懷。

想到這裏,知知忽然想起了去年的一件事。

那幾日的陸錚,情緒很不對勁,甚至以政務繁忙的緣由,住進了府衙,雖然當夜便又改口回來了,但知知仍然記得這件事。

因為,陸錚很反常,他一貫是不愛在外住的,從前去視察郊外軍隊大帳時,都不怕麻煩,堅持要趕路回來。現在卻說要住在府衙。

她本來想問他的,但後來因為她有孕,陸錚很快便又恢復了以往的情緒,所以她便沒追問。

知知垂下眼,有些不安地抿著唇,望向自己手腕上精致的鐲子,彎彎繞繞的紋路,看得她眼暈,心裏更是亂成一團。

戰胥再如何,也始終心疼知知,見她不想將事情告訴陸錚,也不願逼她,改口道,“你既然不想,那爹爹也不逼你。肖氏那裏,我不動她,等陸錚自己回來處理。只是,你不能留在徐州了,我不放心你的安危。”

知知擡起頭,清潤的眼睛,望向爹爹。

戰胥毫不動搖,沉聲道,“爹爹帶你回幽州,就當回娘家。等陸錚處理好肖氏,我再親自送你回來。或者他來接,爹爹絕不阻攔。”

他仿佛是怕知知不答應,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道,“你娘也在幽州,你就當去看看她,陪陪她,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