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開戰

嶽父來了後, 陸錚便將礦山之事交給江父,兗州郡務有管鶴雲,礦山有江父, 軍營諸事有李多黃巍、江家兄弟幾個,俱是陸錚一手提拔的,用著也十分放心。

這麽一來,陸錚倒是空了下來,除了每日去趟衙署, 偶爾李多黃巍等人, 拿著軍中事務來尋他,此外便再無旁的事了。

但,好景不長, 總歸有人看不下去,管鶴雲便是如此,於是這一日,他便來了府裏,身後跟著兩個魁梧壯漢,擡著一大摞的書, 案牘高高疊著,進門踩台階時, 險些灑了一地。

陸錚看了一眼那小山高的書,默默將目光投向為首的管鶴雲,道,“管公這是何意?”

管鶴雲捋著胡子一笑, 似乎沒瞧見自家主公冷冷的目光,笑眯眯道,“聽聞主公近日無事, 吾便尋了些史書來,讀史明智,一觀先人前朝舊事,二學權術謀略,三攬天下大勢。這兩擔子乃前朝史書,待主公讀完了,屬下再叫人送兩擔子來……”

管鶴雲還是很滿意自己投的這位新主的,出身微末,但並不自視輕賤,雖登高位,亦不見半點乍富窘迫或是飄飄然,膽量、謀略兼具。

最難得是,用人不疑,很有氣勢。無論是將兗州郡務交給他,還是讓妻子嶽家掌礦山,亦或是將軍務交由李多黃巍等人,皆用了便用了,若疑便不用。

這等胸襟,管鶴雲亦十分敬佩。

但陸錚有千好萬好,總還是有點缺陷。

陸錚雖有勇有謀,但權術上總歸差了幾分,先前對鐘氏的處理,便是如此,起初太過仁善,而後又太過激進,好在最後並沒砍了鐘厲的腦袋。以他的權術,若只主一州,那定然是夠用的,但日後若是更進一步,那還需得將這一塊補上。

管鶴雲笑眯眯說完了,等著陸錚回話。

陸錚看了眼那小山高的書冊,皺眉道,“只是前朝,便有這麽多,難不成什麽書,都值得我費時間去看麽?我看未必,有些通篇歌功頌德之詞,十幾頁也沒一句正經話。這等書,便是燒了,於世間也無半點損失。”

管鶴雲聽得一怔,神色正式了些,道,“主公所言,亦是我心中想法。文史千年,隔得越久,留下的便越是璀璨明珠。時間近些的,也的確良莠不齊。但主公讀史,自是要親自去讀,旁人挑出來的,再給主公讀,猶如咀嚼之物,雖無骨刺紮人,但對主公無利。且歌功頌德之詞也好,連篇廢話也罷,主公自己讀了,日後才知道,誰奉上的案牘文書是廢話。明君青史要讀,昏庸帝王起居注更要讀。”

陸錚不喜旁人說教,但對管鶴雲倒還算客氣,聽他絮絮叨叨說了半天,終於勉為其難點頭。

管鶴雲見狀,樂呵呵叫人將小山高的書冊送進了陸錚的書房,隨後便心滿意足離開了。

於是,自這日起,陸錚留在書房的時間,便越發的久了。

“夫君,”知知敲門而入,將捧著的糕點放至桌案上,才喚了陸錚一句,便見他起身過來了,手裏還捎了本讀到一半的帝王本紀。

知知卷起袖子,細白的手腕露出一截,含笑替陸錚倒了茶,道,“夫君這些時日讀書辛苦了,我讓膳房煮了枸杞茶,有明目之效,夫君多喝些。”

陸錚在書房悶得頭腦發脹,他乃武將出身,雖識字,但於詩詞歌賦一途,幾乎一竅不通,叫他在書房待,猶如將只雄鷹束在籠中,實在折磨人。

頭昏腦漲丟開手裏的書,陸錚接了茶,一口飲盡。

知知見他神色,便曉得他心情不佳,也不勸他,又去笑盈盈夾了塊糕點,柔聲道,“這是膳房新琢磨出來的樣式,用的梅子做的,酸酸甜甜的,我十分喜歡,便拿來給夫君嘗嘗……”

陸錚本心煩,但知知這樣輕聲細語的說著話,聲音清軟怡人,猶如夏日裏的冰塊般,實在令人通身舒暢,他一肚子的火不知不覺就消了,順著知知的話,夾了那梅子糕來吃。

說實話,酸酸甜甜的,也不過分甜膩,吃起來剛好,但陸錚天生不嗜甜,偶爾吃,都是陪著知知吃幾口,兩塊下肚,便不伸手了。

知知笑眯眯望著他吃,順手將他擱在一邊的帝王本紀撿起來,打開翻了幾頁,托腮道,“夫君今日看的便是這本麽?我好似在戲文裏瞧過這個名字,唱的仿佛是帝後情深,”

她回憶了下,接著道,“那出戲裏還有個娘家勢大的貴妃娘娘,好似是個壞角。最後皇後死了,皇帝傷心得很,蟄伏數年,一舉廢了貴妃一家。”

陸錚忍不住笑著道,“那都是唱給你們小娘子們聽的。”

知知眨眨眼,配合問道,“是麽,那夫君同我說說。”

陸錚見她眼睛亮亮望著自己,一時來了談興,坐直身,將白日裏看的關於這皇帝的生平,娓娓道來。

“皇帝登基時,借了周家的勢,作為回報,便納了周家的女兒為貴妃。後來,皇帝羽翼漸豐,不滿周家幹政,偏周家還不知帝王心思,一心想叫當了貴妃的周家女誕下龍子,好推他做太子。帝王自然不允,尋了由頭廢貴妃,要處置周家,周家不願坐以待斃,慫恿群臣進言廢後。周家到底根基深,皇帝才上位幾年,受制於周家,不得不低頭,廢了自己的皇後。不過一年,廢後便死於冷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