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護夫(第2/2頁)

聶槐不慌不忙道,“讓?鐘老爺子仁厚,不肯言陸錚惡劣行徑,然舉郡上下,何人不知?鐘氏向陸錚求援,陸錚本該即刻出兵,解廣牧之困,偏偏為一己私利,視全郡百信如螻蟻,按兵不動,直到廣牧失守的前一刻,才緩緩而至,如今邀功請賞,焉知多少無辜冤魂,死於蔣家軍隊刀下!”

“為一己私利,不顧黎民,是為不仁!仗著鐘氏仁厚,挾恩圖報,占廣牧,是為不義!不仁不義,此等汲汲於名利之小人,有何資格入主廣牧?!我喚他一聲陸逆,有何不對?這車上乃是陸逆親眷,倘若我說的有半分不對,何不出來同我駁一駁?”

“聶兄說的沒錯!”

聶槐身後的學子們俱聲援他,一時之間,“陸逆”二字不絕於聲。

“你——”文人牙尖嘴利,李多一介武夫如何能說得過,氣得拔刀。

聶槐巴不得李多拔刀,眼中劃過一絲得逞之色,正要繼續刺激李多,忽的,李多身後的馬車傳來一句“李百戶,不可”!

這聲音出自女子,軟而不媚,柔而不佞,語氣沉靜,聶槐不由得心頭一蕩,再看李多,已經將刀插回了刀鞘。

聶槐心下失望,這時,便見馬車簾子被掀開,一年輕女子緩步而下,她肌膚雪白,眉眼精致,一身華裳,身段苗條婀娜,氣質溫然。

隨著她的露面,整個街道霎時一靜。

聶槐亦被驚艷一瞬,他雖早就曉得此輛馬車載的是陸錚之妻,但此前只聽說過,這位陸夫人是陸錚微末時娶的,便猜想多半是個粗鄙農婦,大字不識,哪曉得陸錚之妻竟生得如此貌美。

面對美人,聶槐不好意思口出惡言,止住了話。

知知卻不打算這樣任由他詆毀自家夫君,輕聲道,“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美人問話,聶槐下意識答,“我姓聶。”

知知頷首,“原來是聶郎君,方才聽聶郎君一番闊論,似乎對我夫君諸多不滿?”

聶槐見她輕聲細語的,不似那等耍潑婦人,心下惋惜,這等妙人兒如何成了陸錚那莽夫的妻,但嘴上倒答,“夫人莫怪,但陸錚的品行,我的確恥與為伍。”

知知揚起笑,毫不在意道,“聶郎君所言,確有些道理。但並非我夫君品行低劣,品行低劣的,怕是另有其人。”

“夫人何出此言?”聶槐質問。

知知微擡下巴,面上沉靜,開口道,“我夫君縱有千般萬般不好,獨獨沒幹過一件事——欺辱婦孺!聶郎君與同窗既不滿我夫君,為何不去同他當面辯駁,卻偏偏來欺負我一小女子?律法中,尚有一句,罪不及婦孺,更何況,聶郎君還未給我夫君定罪,為何又叫了這些人來,仗著人多勢眾,欺負我一小女子?”

知知不緊不慢說罷,一字一字道,“以多欺少,恃強淩弱,欺軟怕硬,說的便是聶郎君,同您的這些同窗了。”

聶槐與他身後同窗俱被說的啞口無言,面上臊得滿臉通紅。

知知又道,“方才聶郎君詆毀我夫君不仁不義,卻不曉得,真正不仁不義忘恩負義之人,恰恰是你!起初鄖陽郡守引狼入室,縱蔣家入了鄖陽,是我夫君一力保住鄖陽。而後廣牧被困,鐘氏求我夫君斬斷蔣鑫後路,我夫君亦當即應下,未有遲疑。廣牧不敵,又是我夫君應鐘氏之邀,襄助廣牧,以一敵三,沙場搏命,逼得蔣鑫退兵,解了廣牧之困!”

“我倒要問問,我夫君究竟哪裏對不住你!又是哪裏對不住鐘氏!哪裏對不住廣牧百姓!要受你如此羞辱?”

“我夫君心念廣牧百信,城門外以一敵三,不動一兵一戈,逼退蔣軍,是為仁!我夫君不計前嫌,襄助鐘氏,是為義!倒是聶郎君同你那些同窗,狼心狗肺,居心不良,為一己私利,搬弄是非,欺騙百姓,才是真正的不仁不義!”

知知一字一句,她雖不像聶槐那樣慫恿做戲,但聲音清亮,邏輯明晰,氣質溫然,反倒令那些先前被聶槐哄住的百姓們深覺羞愧。

有百姓當即揚聲道,“陸夫人說的對。陸大人救了我們廣牧,不該受此羞辱!”

“是啊,那日要是沒有陸大人,廣牧如今還不知是什麽樣子的。做人不能這般忘恩負義!”

民眾雖容易被蠱惑,但當事實擺在面前時,他們也會真正看清楚,誰是誰非,誰對誰錯。

鐘氏雖好,但陸錚卻是救了全郡百姓,無論如何,稱他為陸逆,且當街欺辱他的妻子,心存善意的百姓們俱看不過眼。

聶槐早已傻眼,被民眾們指指點點,同他身後那些同窗,更是無地自容。

這時,馬蹄聲漸近,一玄衣男子翻身下馬,疾步沖人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