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救人(第2/3頁)

三個月後,江若回來了。江陳氏現在都記得,當時小姑子羞答答的紅著臉,同她說,自己在外邊碰到個男子,讓江陳氏不必替她再相看人家了。

江陳氏同小姑子感情好,自然滿口答應下來,等著江若口中那男子登門求親,哪曉得沒等到那男子,倒是江若身子不對勁了。

江陳氏是過來人,一下子便看出來,小姑子這是被那男人占了便宜的。又在家中等了四個多月,眼看著江若的肚子大起來了,江陳氏沒法子了。恰好那時江家的梅姨娘被丟到別莊來住,來衛所尋人打雜,江陳氏便把兒子交給江父,帶著小姑子去了別莊。

在別莊,江若生下一個女兒,便撒手人寰。江陳氏傷心至極,又要料理小姑子的後事,又要帶孩子,後來回想,已經完全想不起,孩子是什麽時候被換走的。

未婚生女,實在是不體面的事,江陳氏不願讓小姑子背著這樣的名聲,便說孩子是自己所生,且多年來一直視若己出。

這事江父也是曉得的,兩人把這秘密瞞得死死的,誰都不告訴。

若非今日兩人感慨,怕也不會提及此事。

江父嘆氣,道,“找個日子,帶知知去給阿若磕個頭吧……”

江陳氏也嘆著氣答應下來,翻了個身,入睡。

是夜靜謐,江知知是萬萬猜不到,自己的身世還有這樣的秘密。

她難得睡了個好覺,沒繼續做噩夢,次日起來,只覺得神清氣爽。

洗漱了,用了早膳,江家父子三人便要去營裏銷假,江陳氏則也有事出去了,知知便陪著嫂子忙些家務事。

嫂子馮翠翠幹活極利索,掃院子喂雞喂豬……一下子都不得空的,知知追著給她幫忙,又被馮翠翠給“攆”走了,道,“臟兮兮的,小姑娘家別幹這些。小妹你要是閑得無聊,去給小驢子講故事吧。”

知知眨眨眼,道,“那我教小驢子千字文吧。”

馮翠翠滿臉驚喜,“小妹,你還識字?那敢情好,你替我教教那個混小子。”

知知便去給小侄子教千字文去了,小驢子挺喜歡這個溫柔好看的姑姑的,難得在板凳上坐得住,不像平時,叫他老老實實在家裏坐一會兒,就跟給他上刑一樣。

“閏余成歲,律呂調陽。雲騰致雨,露結為霜。”

小驢子搖頭晃腦跟著念,連馮氏這個當娘的看了,都覺得十分稀奇,難得見到兒子這麽乖。

院中幾人正各忙各時,忽的見個嬸子隔著欄杆沖裏頭喊,“翠翠,江二郎在家嗎?我家秀秀要生了!”

馮氏傻眼,忙道,“二弟他去營裏了,這生娃找二弟幹嘛,該去找穩婆啊!”

那嬸子卻失望極了,匆匆丟下一句“找了,我家秀秀難產了,盧婆子讓找大夫”,急得又跑去找人了。

馮氏跺了跺腳,匆匆把衣裳晾好,就急匆匆要去看秀秀。

知知稍一遲疑,也跟著追了上去。

來到秀秀家中,一進院子,便是撲鼻的血氣,馮氏立馬暗叫一聲壞了,低聲道,“肯定是血崩了。”

屋裏的盧婆子同樣束手無措,眼看著秀秀唇色都白了,止血的布濕的比換的還快,咬咬牙,沖著外頭喊,“燒火!”

知知不明所以,望著那很快被點燃的火堆,問道,“燒火做什麽?”

馮氏卻是經過這陣仗的,搖頭道,“穩婆是想用火灼把傷口燙合。”

知知聽了,嚇得睜大眼,全然沒聽過這樣殘忍的止血方法,“這有用嗎?”

馮氏同院中其他婦人卻是露出了一樣的表情,那便是聽天由命。富貴人家生孩子,尚且還有貴重的藥材,譬如參,吊著命。窮人家生孩子,可沒那麽多招,碰上暴崩這種事,只能認命。

院中秀秀的大女兒已經哭得快噎過去了,大約是母女同心的緣故,她知道自己的娘在受苦。

整個農家院落裏充斥著令人窒息的悲傷。

這時,秀秀的婆婆總算喊來了個大夫,不是旁人,正是江術。

江術背著藥箱進門,見到嫂子和小妹,也來不及說什麽,點點頭便進了屋子。

片刻後,江術出來了,面上神色沉重,道,“止血藥我已經讓穩婆敷上了,但能不能有效果,不一定。”

知知站不住了,瞅準了院裏的廚房在何處,沖進去,取了個碗,從袖中取出個瓷瓶來,一股腦兒將裏頭積攢了一個多月的靈液倒了大半進去,摻了些熱水,捧了出來,遞給那坐在地上哭的小女孩。

“端給你娘喝,陪你娘說說話,多喊她。”

小女孩睫毛上還沾著淚,卻一下子站起來,穩穩當當接過那碗,一滴不漏,端著進了屋子。

院中的眾人包括穩婆,都沒去攔,因為也許這是小女孩最後一次見娘了,就算不合規矩,也沒人開口說什麽。

“娘,喝藥。”小女孩抽抽噎噎地喊,秀秀明明已經脫力了,連手指都擡不起來,聽到女兒的聲音,忽的生出一絲的氣力,張著嘴喝下女兒喂的水,嘴唇張了張,“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