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影手(第3/4頁)
房巡按有點怕:“還要開門?!”
裘百湖擺擺手,一副你愛幹不幹的模樣,對一旁的吏員道:“怕就算了。要是想辦,就先寫公文,我等您。沒看著我這好幾個下屬都餓著呢,也叫人幫忙拿幾個碗來,有湯團一起吃啊。”
俞星城她們幾個驚魂未定了一整天,終於坐在旁邊回廊下的馬紮上,吃了碗熱湯圓的時候,看房巡按在裏頭奮筆疾書,也有些感慨。
俞星城左手斷了掛在脖子上,一只右手不方便吃,溫驍不愛吃甜,就幫她端著碗。
她自個兒拿著勺吃。
這麽個便宜結拜大哥真好用。
楊椿樓聊著聊著,說起溫驍幾年前在世家裏流傳的一些糗事,溫驍頓時面紅耳赤,幾乎要鉆地下去,他這脾氣,又不會發火,只得埋下頭裝聽不見。
裘百湖洗幹凈臉,也蹲在旁邊聽著玩。他長了張沒女人緣的臉,年紀又大,估摸著看她們四個女人在一塊說笑的開心,也想搭話:“這溫大少爺如果非要當俞星城的叔,那豈不是爺爺我多了個便宜兒子?”
四個女人轉臉,臉上寫滿了“你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俞星城轉過臉去:“哦,忘了給大家介紹了,這就是我死了三十年剛刨出來的爺爺。”
裘百湖悻悻的拿起碗,老男人的面子掛不住:“俞星城,你別囂張。從天上掉下來之後,你不過是個普通舉子。”
話裏話外,說她什麽也不是,是熾寰也說過的。
說來俞星城就來氣。
她放下勺,笑的溫柔:“我從來就什麽也不是。”
她頓了頓:“那就過會兒別找我幫忙。”
裘百湖嗆了一下。
果然被她猜中。
他擡頭瞪眼:“……我算不算是請你吃湯團了,帶你們過來也是保你們安全。幫一點忙怎麽了。我是沒幫過你麽?再說,你不說好了還要在我這兒學刀法呢?”
肖潼早就覺得裘百湖跟俞星城,唇槍舌戰裏透著點冤家師徒的相,這會兒裘百湖還真說起來要教她刀法。
鈴眉一個人吃了半鍋湯團,蹲在旁邊瞅她倆。
她卻覺得,這倆人站在一塊,一個陰郁狠辣,一個柔弱溫謙,說裘百湖是俞星城的殺父仇人都行。
要真是俞星城跟裘百湖學了刀法,那用起來什麽樣,還真不敢想。
俞星城拿著帕子掩唇吃驚道:“喲,我這麽個什麽都不是的無用之人,哪敢還讓您來教?”
裘百湖眯眼:“……”
俞星城轉臉滿意的笑了:“我就確認一下您不會因為我被熾寰扔下來就反悔。”
等一行人都吃完了飯。
門栓大開,外頭叫罵的嗓子都啞了的鄉民、生員愣了,就聽到房巡按在後堂喊道:“我倒要看看你們這群刁民要成什麽樣子!”
一群人揮著手裏印的字報,湧了進去。
裘百湖他們和小吏蹲在房頂上,瞧見院子裏瞬間擠滿了人,法不責眾導致人人膽肥,禮也不行,招呼也不打,直接登堂,在巡按都院那牌匾前,把手按在後套官老爺辦事的桌子上,往人臉上噴口水。
房巡按被人噴急了,他可以做官輸人,做事輸人,但就是罵人不能輸人。
他站在凳子上,氣得水豆腐似的肥白兩腮亂顫,哪裏還講究引經據典,罵的不講究文化水平了。
什麽“鄉裏祖上有個進士高官便以為自個吃了人家的草木灰都能沾光”。
什麽“親爹的屁股讓人糟蹋死了也沒見著穿好衣裳背屍過來哭喊冤枉”。
一個當官的罵這種話,那還不讓百姓覺得嘴臉可恥,恨不得把他生撕了。
果不其然,一會兒就有人開始動了手,給他膝蓋狠狠來了一下,還有人在拽他褲子和官袍。
房巡按連忙跳上桌子,提著褲子喊道:“裘大人!我要被這群刁民殺了!”
後堂牌匾正對著的屋檐上,鈴眉一臉不情願的拎著剛剛煮湯團的鍋,拿勺子敲了敲,鐺鐺亂響。裘百湖在旁邊,叭叭嘬了兩口煙,戳了鈴眉一下:“繼續啊。”
鈴眉硬著頭皮喊道:“聚眾百人,捉打命官,非法聚集,鬧事刁民!今日,緝仙廠奉命維護都院,恰逢刁民聚眾殺官,便依大明律,拿欺眾罔利之徒,殺犯上作亂之人!”
鈴眉不愧是家裏屠宰賣肉的,真是生了一副嘹亮好嗓門。
下頭眾人轉頭看過去,一聽說北廠,有些慌了神。
但其中有數人壯著膽子,仰頭喊道:“北廠是北緝仙廠,對我們這些平頭百姓,要是用仙法重傷,這也是罪!”
裘百湖嘬著煙,陰惻惻的笑起來:“告我啊。”
“你!”
眾人有些驚惶,交頭接耳起來。
若傳說東廠是拿鐵筢子刮肉,刀片子剔骨,那在民間風言風語裏,北廠更荒唐些。
他們還說仙官會把你皮肉剝下來蒙在凳子上拿來當坐墊,臉就在凳面上,讓人天天坐在褲-襠底下吃屁,天天生不如死,還讓你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