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你說(第2/2頁)
想到她上輩子貼在姜初照懷裏扭來扭曲我就夠難受了,她又提到了毛氅,簡直讓我氣不打一處來。手指攥了好幾次,強行壓住怒火,咬牙道:“你把毛氅賣給誰了?”
她倒是很會,放下料刷羊腿,給我當場下跪,還隔著氈帽磕了幾個頭,然後揚起腦瓜,勾唇露齒,堆滿訕笑:“實在是不認識呀,剛走出一條街就遇到他了,他一眼相中了我手上的毛氅,還問是從哪兒得到的。”
果兒追問:“你怎麽回答的?”
白小魚:“說從西疆販來的。”
我立刻暴躁:“你怎麽能騙人呢?”
白小魚委屈:“那我……我總不能說這是從大樂坊剛偷來的吧。”
我更氣:“他現在去哪兒了?”
“問了些話就坐上馬車往城東方向去了。”
我也不曉得自己為何如此執著,但就是隱隱覺得錯過了什麽,心中也浮出些遺憾,於是愈發想把事情問明朗:“他問了什麽話?”
白小魚怯怯看我,小聲嘟囔:“他問我毛氅是從西疆什麽地方販來的,我說高昌。他又問什麽時候販來的,我說今年五月。他就冷笑一聲,說我講謊話。我說記錯了,是去年五月,他就笑得更冷更瘆人了,像是要把我掐死。我說不賣他了,他就扔下金子,抱起毛氅上了馬車,臨走時還罵了我一頓……”
我皺眉:“罵什麽了?”
白小魚低垂著腦瓜,氈帽之下的臉蛋委屈巴巴:“說我把他的毛氅弄得全是孜然味。說他最討厭孜然味了。要不是很寶貝這毛氅,都恨不能把它連同這孜然味一起燒掉。”
說到這裏,唇角錯了錯,下一秒就大哭出聲:“哇——我主業就是烤羊肉串的嘛,當然有孜然味了,他憑什麽這麽說我,嗚嗚嗚……”
我:“……”
我:“給你的金子呢?把它賠給我。”說罷伸出手去,抿嘴睥睨她。
她眼淚當場塞住,扶正氈帽看菩薩一樣看了我會兒。
但我才不渡她呢。
見她沒動作,季向星“嗖”的一下拔出劍來,裝模作樣地吹了吹灰,她趕緊從懷裏掏出一個油乎乎的金元寶。但她目光敏銳,立刻就發現我縮了縮手,於是知曉了我駭臟,趕緊把元寶往灰棉襖前抹了抹,沾上一些孜然粒。
眼裏明明已經露出得逞後的小欣喜,卻還是故意哭喪著臉道:“您收好。”
我氣到牙癢:“你演技不錯。”
她點頭哈腰,眉眼彎彎:“確實還可以,經常被人雇去在喪禮上陪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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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去城東轉悠過好幾次,始終沒有遇見白小魚提到的那個公子。
我的毛氅,也因此了無音訊。怕帽子也被偷走,就小心翼翼地收進箱子,再不敢戴出去。
為此郁悶了好長時間,到了臘月,感受到長安城中過年的熱鬧氛圍,才漸漸好轉。
去萬寶街采買年貨,順便觀了一場當街展示的皮影戲。
果兒怕我在外面站太久凍著,用兔毛圍脖把我整張臉裹住,只露出眼睛來:“公子先在這邊看著,我去那邊買些羊骨羊肉,晚上咱們燉湯喝。”
我點頭說好,但她走後,我卻偷偷地把圍脖往下扒拉,因為覺得這樣很不好看。後來一陣北風像刀子似的刮過臉蛋,我才齜牙咧嘴地主動裹緊。
這次連眼睛也蒙住了一半,只留一個小縫看外面。
皮影戲結束,果兒還沒回來,我便往街深處走打算去找她。街邊的年貨中有不少西疆的玩意兒,紋飾繁復,做工精致,惹得我不住轉頭,又因為圍脖裹臉看不清路,最後果不其然地撞了。
撞到的是一個結實的胸膛。
胸膛主人手中剛買的年畫風箏被我撞得掉落。我懵了片刻,趕緊低頭去撿,可已經來不及了——來來往往的行人在風箏上落下無數個腳印,竹篾都被踩斷好幾根。
身前的他隔著寬大的衣袖攥住我的手,帶著力道將我整個人撈起來。嘈雜的人聲不絕於耳,但我好似聽到頭頂傳來一句淺淺的:“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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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
我是不是瘋了。
只有三個字且不甚清晰的一句話,竟叫我聽出了姜初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