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殿下,這些是已到適婚之齡的長安女子名單。請殿下過目。”內官將名冊放在太子的書案前,恭敬立於一側。

太子提筆的手一頓,側首看了看面前的名冊,拿過來翻了幾頁,看到了池晗雙的名字。太子眉頭輕擰,內官心裏一咯噔,唯恐哪裏出了錯。

啪。太子合上本冊:“可都打聽清楚了,適婚之齡只是其一,若有意中人,或早有婚約只是隱而未宣者,都要打聽清楚,這個錯不得。”他的確是想用聯姻來圈住史靳,但並不想因為哪處失誤,誤毀姻緣。

衛元洲來時,太子正在與下臣商議史靳的事。見到衛元洲,太子面露笑容:“皇叔。”

衛元洲向太子見禮,將今日與史靳商談的事一一稟告。

太子聽得十分仔細,末了,慢慢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當日,孤本意讓秦意去談攏馬商,沒想這些馬商聞風而動,被攛掇著跑去史靳那頭,現在竟讓史靳捏著這些資源來跟孤講條件。看來,孤當真不適合做生意。”

衛元洲聽出他話中的不悅。

朝中那些暗中阻撓的手段,太子少有不知的,可朝中之事,利益相沖,有時候就是得格外迂回費神才能做得成。推行新政,單論能力和條件,秦蓁姐弟最為合適,可朝中有人眼紅,暗中阻撓破壞,使得他們事倍功半,如此下去,合適也會變成不合適,新政的變數也會更大。

所以秦蓁一方面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任由朝中人暗中破壞秦意的計劃,一方面讓史靳在後方瘋狂收割,養精蓄銳等待時機。而她,在大致摸清背後之人的底細和招數之後,再將史靳放出來,由她做這個中間人,將關鍵讓給史靳。

這些事,衛元洲也是近來才在太子這處得悉。在秦意第一次與馬商談崩時,秦蓁就親自進宮與太子交代了這個計劃,這也是為什麽朝中參秦蓁的奏本那麽多,太子卻訓誡為多,對秦意的縷縷失敗更是不做懲治。

說到底,讓這件事變得這麽迂回復雜的,就是大齊自己的人。所以太子怒的是他們。若非要以新政為重,不想這個節骨眼節外生枝,那些人早已沒有好日子,不過,秋後算賬是遲早的。

衛元洲淡笑道道:“所謂福禍相依,即便秦蓁姐弟未曾被阻撓,他們二人負責此事,實力自不必說,但距離殿下所定的終點,尚有一段很長的距離,眼下換成史靳,雖然當中的確有風險,但若成功,以史靳不屬於秦蓁姐弟的實力,和遠超能帶來的益處,能極大程度上縮短達成目標的距離。”

太子有些猶豫不決:“皇叔可覺得,孤有些急於求成?此事得父皇允首不易,或該穩紮穩打。”

衛元洲垂眸,輕輕搖頭:“殿下所慮不是沒有道理,但一來,臣敢問殿下,心中更偏向何種選擇?”

太子露出個無奈的笑。自然傾向與史靳合作。他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骨子裏總有些男兒血性,面對風險和極高的利誘,更容易興奮,想要去挑戰。

又聽衛元洲道:“殿下傾向是其一,其二,臣以為,無論殿下做何種選擇,都沒有一帆風順無波無瀾之路。沒有史靳,秦蓁姐弟穩紮穩打的逐步向前,仍有其他的問題襲來。陛下與殿下這麽多年的父子,殿下秉性如何,行事激進或保守,陛下會不清楚?還需要專程用一個馬政來探索?或許,陛下更想看到的,不是殿下到底作何選擇,而是殿下如何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到底,困境時是否不亂陣腳,受阻時能否籌劃反攻,這才是關鍵。”

太子神色平緩,看著衛元洲的目光多了幾分親近。誠然,他與盛武帝父子情深,但是父子亦是君臣,既該盡孝,亦要服從,很多時候,父子天倫反而被君臣之儀框著,他得穩坐在太子的位置上,成所有皇子的表率,不辱儲君之名。

衛元洲只大他五六歲,卻是太子為數不多敬為親長之人。當年他天真無知隨軍出行,是皇叔甘願以命抵命救他,這些年來,皇叔避開所有是非駐軍在外,只為讓太妃過得更尊榮些,亦是拿命在拼。

太子便知,皇叔在意什麽,都是拿命去珍惜的。

所以,在衛元洲面前,太子不必一直端著不會犯錯的表率姿態,可以質疑,可以不懂,可以困惑。好比此刻,聞皇叔一席話,他不再困惑遲疑,又被激起了血性,這本也是他希望的樣子。

見太子心情轉換,衛元洲也放松語氣,低聲道:

“其實,臣比殿下更期望新的馬政能穩健落定,也比殿下更怕此事出差錯。”

太子來了興趣:“怎麽說?”

衛元洲:“待完成此事,臣便可向心上之人提親。”

太子面露驚詫,立馬追問起來。自從舒家八姑娘成親,皇叔又給趙家姑娘做了媒之後,太子都拿不準他是怎麽想的了。皇叔這個年紀已經不能耽誤,他是真心在為皇叔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