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文武狀元

放榜那日,付遠之仍坐在花船之中,喝酒聽曲,攬著頭牌花魁,醉生夢死。

有酒客的議論傳了過來,今年的科考著實不得了,文狀元與武狀元,竟然都由一人摘得,偏偏模樣還生得英俊瀟灑,打馬而過時,街頭巷尾多少人出來圍看,整座盛都城都轟動了!

那所赫赫學宮也未負盛名,又包攬了文武的新科三甲,聽說當日那獨自闖刑場的姬世子,摘得了個文探花,而朝中兵部孫尚書的兒子得了個武探花,皆是青年才俊,前途無量,已被皇上召進了宮中,日後定當重用。

那花魁耳朵尖,眼睛也厲害得很,漆黑的眼珠子一轉悠,就發現了付遠之的異樣,他身形微微凝滯了下,卻仍是笑了笑,端起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花魁乖覺,忙嬌聲笑道:“那些文武狀元有什麽可稀罕的,誰也比不得我家這位爺,那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出口成章,過目不忘,才思斐然,提筆就能作畫,杯酒便可成詩,誰也比不上他的風姿!”

花魁的高聲引來不少人的目光,有認出付遠之身份的,也嘖嘖而嘆,不知是存了巴結之心,還是當真知曉付遠之的才名,紛紛附和那花魁所言,只道付遠之從前是竹岫書院第一人,這回大考他不稀罕去考罷了,要不然,若是他去考了,文狀元還不是手到擒來?

那花魁聽了喜滋滋的,望向付遠之,眼神愈發綿長灼熱,她興致高昂下,索性命小廝端了筆墨上來,嬌聲軟語地央著付遠之,在大夥面前“露一手”。

付遠之微眯了眸,掃了一圈眼巴巴的眾人,懶洋洋地一笑:“好呀。”

他提起那毛筆,蘸了墨水,卻不往紙上探去,只扭過頭,忽然問向那花魁:“你叫鶯歌對嗎?”

那花魁一愣,下意識點了點頭,付遠之便笑了,伸出一只手,冷不丁將她外裳一脫,露出了大半邊香肩,另一只手提著那支毛筆,往她背上就開始筆走龍蛇,縱情揮灑。

周遭一片驚嘆間,還不到短短片刻,一只栩栩如生的夜鶯便浮現在了那花魁的背上,旁邊還賦了一首小詩,眾人圍上來一句句念出,只覺才思敏捷,一氣呵成,配上那幅畫簡直妙不可言,當真是“提筆能作畫,杯酒可成詩”,此番可叫他們大開眼界了!

“好!”不知誰先起了個頭,花船上頓時響起一片叫好喝彩聲!

那名喚“鶯歌”的花魁臉上透出緋紅,扭頭借著身後銅鏡,望見了自己背上的夜鶯圖,以及那首精妙的小詩。

她臉上紅暈不由更甚,心中如飲蜜糖,多年風月場裏打轉,她什麽樣的場面沒見過,那些公子哥兒又什麽奇珍異寶沒送過她,唯獨這幅“肩上墨畫”還真是別開生面,這輩子頭一回呢!

當下她指尖微動,輕輕碰了碰肩頭,羞赧地望向付遠之那張俊秀臉龐,心中不由湧上一股說不出來的異樣之感。

耳垂發燙間,她好似飲醉了般,實在情不自禁,身子軟綿綿的,滿面緋紅地往付遠之懷中一倒,整個人貼了上去,一雙紅唇正想吻上他時,卻被那只修長的手冷冷一推,他眉心微不可察地一皺,隱含了厭惡之色。

鶯歌一激靈,瞬間醒覺過來,自己險些觸了禁忌!

這位人中之龍的相府大公子,豈是輕易能夠讓她們這些風塵女子觸碰的?調笑歸調笑,但這些時日來,他還當真沒有吻過這船上的任何一個姑娘。

自己當真是鬼迷了心竅,連這般人物也敢覬覦,差點就犯了大錯!

鶯歌後怕不已,心中又酸楚難言,她偷偷望著付遠之,一時有些入神了。

在這樣清風霽月的人面前,縱然她生得再花容月貌,歌舞再傾國傾城,也總是自慚形穢的,她從前那些勾引男人的手段,擱在他面前,就跟個笑話似的,別說使不出來了,就算能使出來,只怕他看都不會看一眼。

當了數年風光無限,世家子弟人人追捧的花魁,鶯歌還是頭一回感到自己的卑微與肮臟,或許,她真的不自量力,貪慕上了……天上的明月?

心中正百感交集時,外頭忽然傳來一聲:“遠之哥哥!”

一道明艷的身影踏進花船內,眾人臉色一變,鶯歌也連忙起身,低頭退到了一邊,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唯獨付遠之,依舊懶洋洋地倚靠在那榻上,簾幔飛揚間,自斟自飲,對那道明艷身影的到來毫無反應。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整座花船上,誰也惹不起的璇音郡主。

她貝齒緊緊咬住唇,眼中淚花閃爍,望著付遠之委屈道:“遠之哥哥,你怎麽又到這裏來了?”

“我們婚期在即,你卻成日流連在這煙花之地,尋歡作樂,你將我置於何處,又將我們六王府置於何處?”

滿花船噤若寒蟬,無人敢出聲,付遠之卻飲下一杯美酒,懶洋洋地笑了笑,眼角眉梢不屑一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