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2/3頁)

婚期愈近,靖安侯府就愈熱鬧。

開春,禮部代定北王府下聘放大定。前來唱名的內侍都有六名,從早唱到晚,嗓子都唱啞了,南鵲街外圍觀百姓換了一撥又一撥,只瞧著聘禮如流水般擡進了靖安侯府。

這些年京裏也不是沒有親王娶妃,皇女下嫁,可也沒見哪家有這般陣仗。

待到日暮下聘唱畢,為首的內侍才擦著汗啞著嗓子,恭敬遞上禮單,堆笑道:“侯爺,夫人,這聘禮單子分了兩份,一份是有司依親王妃儀制下定,另一份是定北王府著添的,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擡呢,可見王爺對王妃、對侯府,都極為看重。”

明亭遠捋了捋短須,滿面紅光,裴氏也是一臉掩不住的笑意,忙讓下人上茶,又親自給內侍塞著辛苦跑上這趟的喜金:“中貴人辛苦了。”

這份聘禮單子確實極厚,拿在手上頗有些分量,他們先前也想著,定北王府約莫會在親王妃儀制上著添個四十八擡、六十八擡,哪能想到這不聲不響便是一百二十八擡!確實是給足了明檀臉面,也給足了他們靖安侯府臉面。

本朝公主出降,嫁妝依定例是一百八十八擡。他們原本琢磨著給明檀準備個一百二十八擡出嫁,就算是極為風光了,可定北王府下聘都如此舍本,那他們靖安侯府不將嫁妝添至一百六十八擡都說不過去呀。

府中上下喜氣洋洋,聘禮擺足了正院後罩房,明檀去看了趟,心中也是有些歡喜的。看樣子,她在她未來夫君心目中的形象還有救!

只是歡喜過後,明檀又再次陷入了煩憂。

這兩日白敏敏過來找她,兩人聊起七夕去別玉樓一事,她忽地想起件先前她都沒想過的事——

那日她去別玉樓,是不對。

那他定北王殿下去就對嗎?

他為何會在?且那日閉門謝客,他竟還在樓中,定然是樓裏貴客中的貴客了。還能連門都不敲就進了水盈閨房,想必是與其極為熟稔!細想起來,那日水盈主動想結善緣,莫非就是知曉她乃未來的定北王妃,想讓她過門後準其入府?明檀越想,心裏頭越是拔涼拔涼的。

她明家阿檀眼光竟劣至如斯?

又瞧上個皮相好的尋花問柳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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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期不足半月,親王妃的喜服禮冠都已送至靖安侯府,明檀卻仍是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樣子,明亭遠與裴氏再如何歡喜也覺出些不對來了。

某日用午膳時,見明檀那小鳥胃又是什麽都只沾一點兒便說飽了,裴氏與明亭遠對視一眼,斟酌著問出了前晚兩人討論半宿的問題:“阿檀,你可是對這樁婚事,有何不滿?”

“女兒並無不滿。”

明亭遠也撂了筷,沉吟半晌道:“阿檀,你盡可說心裏話,若是不想嫁,如今下了聘,為父便是拼著丟官棄爵……”

“……?”

“女兒沒有不想嫁,爹爹用不著丟官棄爵。”

她心裏頭確實極為猶豫。她對定北王殿下是頗有好感的,可那樁他與水盈的疑惑橫在心裏頭,怎麽也過不去。

只是再怎麽過不去,聖上賜婚哪是說不嫁便不嫁的,你倒是願意丟官棄爵,可聖上怕是要你闔府都人頭落地。

明亭遠聽她這麽說,安了心,後半截話也沒再往下說了,他本是想說“如今下了聘,為父便是拼著丟官棄爵也解不了這樁婚事”來著。

明檀誤會,以為她爹要為她違抗聖意,心裏頭還挺感動的。心想若她真是錯看了定北王殿下,為著侯府,她心一橫嫁過去,也算是全了家族情誼了。

她這一感動,飯也多用了半碗,還一個勁兒地給明亭遠添菜。明亭遠樂呵呵地接了,只不過是略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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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八,宜婚娶,上上吉。正是欽天監與禮部為定北王殿下擇選的成親吉日。這段時日,江緒又北上處理軍務,直至三月初七,婚前一夜,才自青州回京。

定北王府在福叔的打理之下,早已張燈結彩,滿府鋪紅。

他下馬入府,福叔那顆懸著的心總算落定。福叔先前還想著,他們家王爺為了軍務,怕是還真幹得出誤了自個兒大婚的事兒。

舒景然知他今晚回府,特地前來等他,還溫了壺酒。江緒卻冷淡推道:“不必,本王還要去趟大理寺獄。”

“……?”舒景然失笑,“明日你便成婚了,今晚還要去審犯人?”

“成婚而已,與審犯何幹。”江緒輕描淡寫。

舒景然十分不能理解:“你既婚娶,至少也該給足夫人尊重,難道你明日便要雙眼發青在府侯親?或者,你洞房之時也要擺著這張冷臉,或是將新夫人撂在一邊先補個眠?”

江緒無動於衷。

舒景然又道:“我也是這兩日才得知,明家四小姐近些時日,因著你那回出現在別玉樓,似是誤會了你與水盈姑娘有什麽私情,很是有些煩惱。你上回不是去找了明家四小姐麽,你竟連為何出現在別玉樓都未解釋?她既於你有恩,你想娶她好好對她,別玉樓之事也無不可說之處吧?且審犯這些瑣事,倒也比不得明日成親重要,我瞧著你今晚還是好生歇歇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