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當明檀意識到自己送的束帶可能有問題時, 江緒綁著那根香中帶臭的束帶在京畿大營臭開一片將領的事情, 已經過去好幾日了。

明檀在夏日穿衣裳, 幾乎沒重過樣,浸了香料的那幾件衣裳,她穿過發現確然可以驅蟲後,便也沒有再穿。放著過了好些時日, 待某日綠萼打開箱籠整理才突然發現,整箱衣物都已香中帶臭!

明檀懵了, 查了好半天才知曉,該驅蟲香料中某兩味香起沖, 會在香味散盡後產生異味。

她心有惴惴,暗自祈禱起她的未來夫君可千萬別用, 若當日送去時,他覺得舊了的東西無需再收, 直接扔了便是最好!

可沈畫卻將她這一祈禱徹底打碎——

兩人在院子裏一道繡香囊時, 沈畫一邊繡著, 一邊不時看她,頗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明檀見了便問:“表姐, 可是有事要說?”

沈畫遲疑片刻,斟酌道:“昨兒傍晚, 我去給我哥送晚膳,我哥說, 這幾日軍中在傳定北王殿下……”

明檀一聽“定北王殿下”, 耳朵就豎起來了。

“傳定北王殿下不喜沐浴, 身上發臭……還有的傳,定北王殿下對氣味的喜好,甚是獨特。”沈畫說得十分委婉。

“……?”

明檀懵了半瞬,忽然明白了什麽。

完了。

完了!

她未來夫君該不會以為自己對他不滿故意整他吧?!

前有不甚矜持地潛入軍營偷偷相看,後有歸還束帶浸香辟邪弄巧成拙,明明暑熱難擋,明檀心底卻像是卷過一陣冷風,涼颼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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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檀倒是想要好生解釋,向她未來夫君傳達一聲歉意,可她一個姑娘家,也沒有平白無故上門找人分說的道理,且沒過幾日,沈畫便告之,定北王殿下去北面巡兵了,這趟巡兵,怕是要到年關才會回京。

得知這一消息,明檀郁悶了好些日子。本來她還想著,端陽節顯江的龍舟賽上,達官貴人多會到場,許能遠遠得見一眼她那未來夫君,到時若能創造機會,短短與他說上幾句解釋一番也是好的。現在可好,徹底沒機會了。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她的未來夫君並沒有因此而要與她退婚,反而禮部遣人來府,說婚期已經擇定,待禮程走完,約是明年開春便可成婚。

蔫了數日,明檀總算是精神了!

婚期定下後,禮程便有條不紊地走了起來。

宮裏給她這未來定北王妃的賞賜一撥接著一撥,上門來量體裁衣,為其準備吉服的都來了整整五趟,章皇後也遣下了教習嬤嬤來教她皇室規矩。

學規矩這件事,明檀向來拿手,都費不上什麽神,不過她也沒因拿手,自以為是地懈怠,反而處處虛心,給教習嬤嬤留足了體面尊重。

章皇後得知此事,甚為滿意。想當初在雍園途中的暖閣,她一眼便相中了明檀,如今她更是覺著自己眼光極好。

一邊同嬤嬤學著規矩禮儀,明檀還一邊開始了為期半載的精心捯飭。

保持窈窕體態一日用膳只能進食多少,保持渾身上下的肌膚細膩潤澤需如何養護……

這些事情往日她也做著,只不過如今她對自己更為嚴苛了些。畢竟她現下這般,是為了成為最美的新嫁娘,一舉扭轉未來夫君對自個兒的看法,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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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檀日日忙活,其他人也沒閑著。

她身邊都是些待字閨中近嫁之齡的姑娘,家中都在忙著張羅定親事宜,這段時日,上京城裏結親之喜接連不斷。

沈畫對先前相看的李司業家二公子很是滿意,這位李二公子家世好,又沒好到她完全攀不上。且其父官聲不錯,升遷指日可待。最為要緊的是,先前於大相國寺相看之時,沈畫窺其人品頗為端正,有上進之心。

於是這樁親事沈畫點了頭,又由著裴氏張羅,算是順利定了下來。

因著並非皇婚,兩家禮程走得要快上許多。李家也很看重沈畫,不省半分娶婦之儀,聘禮頗豐。

除了沈畫這樁親事,裴氏還低調定下了明楚的親事。

裴氏給明楚定下的人家是宣威將軍府馮家行三的郎君,宣威將軍乃從五品武散官,官階不高,其府邸也不在京中,完全符合明亭遠當初所提要求。

明亭遠和馮將軍打過交道,他對這位馮將軍的印象很好,而且他打聽了一下,馮家幾位郎君都很不錯。

意欲定親的這位馮三郎更是頗有其父風範,年紀輕輕便在禾州兵營中當上了把總,所以裴氏拿著這樁婚給他看時,他沒多加思量,便滿意拍板,一口定下。

明亭遠是男人,能關注到對方家中父兄的品行已是極為不易,哪還能關注到別的。然明檀沈畫稍加打聽便知,明楚在馮家呆著,怕是掀不起什麽風浪了。

馮家老太太治家極嚴,還極潑。馮家上一輩恩怨裏頭就鬧過分家之事,尋常人家都是家醜不可外揚,使勁遮著瞞著,可馮老太太不一樣,家中有醜事,她不遮掩便罷,愣是擊鼓鳴冤鬧到了衙門,非要討個說法,在禾州極是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