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2頁)

其實先前在平國公府,忽聞聖上賜婚,舒景然比明檀更為驚訝。

詩會中途散場,他便尋去了京畿大營,問江緒為何會下如此旨意,江緒當時在寫奏疏,眼都沒擡便堵了他一句:“難道不是你說,本王來娶,未嘗不可。”

舒景然語塞,心中本就因此感到不安,靜了半晌才道:“我只是覺得,你若非真心想娶,便不要誤了人家小姐一生。且你若是因我之言才臨起此意,豈不是我的罪過?”

先前便罷,可詩會一見,他覺得明家四小姐是位極有趣的女子,若淪為朝堂暗爭之間的一枚棋子,不免有些可惜。

江緒聞言,又反問道:“何謂真心?”

他聲音淡淡,直切要害:“你不願娶,本王也不娶,你覺得她又會有什麽一生。”

舒景然沉默了。

承恩侯府倒台後,玉貴妃被囚冷宮任人欺淩,昔日張揚到能在金殿之上對江緒直言傾慕的承恩侯嫡次女顧九柔,被懦弱兄長主動送進死對頭的府中以求自保,後果可想而知。

這些世家女子都是養在深宅裏的嬌花,生於高門,便命不由人,榮損俱與家族脫不開幹系。

繁盛時,她們確實花團錦簇鮮艷奪目,可若無鼎盛權勢滋養,她們連偏安一隅都做不到,只會被暴雨摧折踐踏,零落成泥。

江緒又道:“真心價值幾何?她於本王有恩,本王保她一生無虞便是。”

“等等,有恩?”

“來人,送客。”

當日江緒說到“有恩”便命人送他出營,他極為好奇,可始終沒能從江緒口中問出個前因後果。不過江緒既承諾保其一生無虞,那也許嫁入定北王府,便是這位明家小小姐此生最好的歸宿。

而且今日所見,這位明家小小姐似乎對未來夫君極為中意——想到此處,舒景然沒忍住笑了下,也和章懷玉般,戲謔地望向江緒。

明檀行禮後便一直屈膝未起,江緒默了半晌,才言:“明小姐不必多禮。”

明檀緩緩站直,依舊垂首,還特意露出半截白皙細膩的脖頸,就連對著江緒的角度,也力求最顯完美。

白敏敏和周靜婉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默默退了小半步,不敢打擾小小姐開屏。

可章懷玉這死沒眼力見的,憋笑憋得不夠敬業便罷,還忍不住插嘴說了句:“以後都是一家人,當然不必多禮!”

聞言,明檀眼睫又低了低,脖頸都染上了一片緋紅。

正當明檀想著,該如何和她這未來夫君順理成章多說上幾句話的時候,不遠處就傳來明楚那趾高氣昂的熟悉嗓聲:“表姐,我倒真是小瞧你了,果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啊。”

“會咬人的狗叫不叫我不知道,瘋犬亂吠倒時時入耳。”沈畫的聲音一如既往十分柔婉。

“你!”明楚氣急敗壞。

兩人似乎是在往後山休歇的這邊走,聲音愈發近了,先前還是有些細微斷續的,現下卻很是清晰。

明楚:“別以為你如願與李司業家的二公子相看了,這樁婚事就必定能成,而且不過李司業不過就是個六品官,你到底在得意什麽?以後見了明檀不照樣要行叩拜大禮!”

“給王妃行禮自是應當的,就怕有些人連行禮的機會都沒有。”

“誰稀罕這機會!”明楚都氣笑了,“沈畫啊沈畫,你也真是能伸能屈,聽說我未回京之前,你倆也相處得勢同水火,怎麽,眼見人家要當王妃了就想巴巴兒湊上去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為了討好明檀,又是從你哥那套消息,又是帶她去京畿大營偷看王爺,你哥不知道吧?你對你哥也真是下得了狠心呢,為了榮華富貴你什麽事兒做不出來?!”

“……?”

明檀閉了閉眼。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