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欲迎還拒的第一天(第2/3頁)

昌泰郡主搖了搖頭,決絕道:“臨嘉不是個好誆騙的,為了我的小孫子,我忍!”

昌泰郡主的母親是當朝瑞平大長公主,她從小受盡寵愛,嫁人後先是國公世子夫人,後是一品國公夫人,身份尊貴,地位尊崇,何時餓過肚子,但人有了必須達到的目的後一些饑腸轆轆之苦便也算不得什麽。

第二日晨,裴鈺安來看昌泰郡主,明顯覺察到昌泰郡主神色不佳,晚上從刑部歸來,昌泰郡主更是臉色發白,渾身無力。

“母親,你真要熬壞自己的身體?難道你不為朵兒考慮考慮嗎?”朵兒是昌泰郡主幼女,心智不全,最為昌泰郡主疼惜。

聞言,昌泰郡主臉色猶豫了下,下一瞬,她冷笑一聲,恨聲道:“是你這個當兄長的逼我,要怪就怪你心狠,寧可我去死讓裴家絕後。”

裴鈺安:“……”

他勸了良久,奈何昌泰郡主鐵了心絕食威脅,裴鈺安再一次無功而返,走出正房,恰好有婢女端著潤喉消火的涼茶垂首自廊下走來,淡青色的裙擺隨著微風輕輕蕩漾,宛若蓮湖邊泛起的陣陣漣漪。

裴鈺安冷冷地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雲酈聽見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擡眸看了眼他的背影。

他那一如既往,毫不在意她的背影。

出榮正堂時,彎月半隱於烏雲間,蟬鳴雀啼,不絕入耳,裴鈺安在花園的分岔路口站了一會兒,然後往南走去,在鎮國公府後院靠南,有一處精致奢華的院落,留燕居。

守門的婢女見世子來了,愣了下,趕緊請禮問安,裴鈺安進了院門,方才發現正屋不曾點燈,他盯著那屋子問:“世子妃歇下了?”

丫鬟搖頭:“世子妃今日早晨出門了,至今未歸。”

裴鈺安沉默須臾,轉頭回了自己的院子。

心不靜,寫的字便也亂七八糟,他索性收了筆,閉眼坐在交椅上,腦子裏不停出現昌泰郡主哭泣憂傷憤怒絕望蒼白的臉,最後又歸於另一個人冷漠譏諷的臉。

不知多久後,門外傳來常隨扁余的聲音:“世子,雲酈姑娘求見,說有要事要說。”

雲酈?

裴鈺安睜開眼,眉目帶著一點晦暗不明的光,他重新拿起筆道:“讓她進來。”

雲酈進了書房,她不曾亂看,入眼便也就是一張酸枝梨木做的大案桌,案桌前的青年一襲淡青繡翠竹紋的圓領襕衫,拿著紫毫的手指如玉修長。

雲酈深吸了口氣,屈膝跪在了他跟前,“世子,奴婢今日前來,是有句逾越之言要說。”

裴鈺安垂眸,他寫的字鐵畫銀鉤,帶著濃濃亟待噴瀉而出的壓抑,不曾擡首。

雲酈咬了咬唇,讓聲音顫抖中帶著幾絲堅絕:“雲鸝願和世子假裝同房,讓夫人寬心。”

拿著筆的手微僵,筆鋒不流暢地停頓了下。他緩緩地擡起了頭,只是神色寡淡,讀不出他絲毫情緒,他第一次仔細端詳跪在眼前肩頭發顫的纖秀少女。

雲酈是母親身邊頗得重用,不,應該是頗得喜愛的丫頭,最起碼他過去二十余載歲月,從不曾聽母親這樣誇過一個婢女,盡管她入府不過三四年。

蕙質蘭心,乖巧可人這些還有待考證,但國色天香楚楚動人倒並非假話。

飽滿瑩潤的額頭,綿長蕩漾的水彎眉,清澈純良的杏眼,每一個細節都勾勒的恰到好處。

所以,就連納妾,第一個想到的也是她。

“奴婢知道世子對世子妃情誼甚篤,也望世子和世子妃白頭偕老,但夫人性格剛毅,對奴婢有再生之恩,奴婢不願她為此時憂心。奴婢願和世子假裝同房拖延時間,等世子尋得良醫治好世子妃的身體,夫人便也不會強求世子納妾。”話罷,她一雙瞳仁漆黑的美人眼不遮不掩地直視著高高在上的清貴男子,好似要讓他看清她眼底的純徹和堅定。

夜風從窗棱而入,吹得銅制九枝荷葉燈盞的燭光輕晃,青年的眉眼似乎也被晃動得模糊了,瞧不真切。

屋子裏有片刻的寂靜,能聽到少女急促不安的呼吸聲,書桌上宣紙紙角翻動的淅索聲。

片刻後,他略沉的嗓音響起:“你出去吧。”

翌日,風清日朗,裴鈺安起床正在洗漱,便有仆人急匆匆地在門口跪下,“世子,不好了,夫人要上吊了。”

系帶子的雙手微微一錯,裴鈺安深吸口氣,理好衣裳好便徑直去了榮正堂。

未至門口,便聽見小丫鬟嬤嬤焦急的勸說聲。

然後是昌泰郡主的聲音,“你們別攔我,與其讓我活生生的餓死,不如一了百了的幹凈。”

裴鈺安走至門口,昌泰郡主站在高高的椅子上,白綾自橫梁穿過,余光瞥見他,脖子往白綾上湊去,還大聲道:“你們都讓開,讓開!”

“母親。”裴鈺安脖上的青筋不受控制地微微跳動,他大步走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