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翁婿都是聰明人,話也不用說得太直白。從隋祉玉在漕運司一事有意退讓,容定濯就明白皇帝的意思。現在為皇帝爭取段家等武將世家的支持,也算他對皇帝表立場。

隋祉玉就道:“容相費心了。”

容定濯道:“陛下不必與臣客氣。”從前他不準顧磐磐嫁給隋祉玉,那是擔心隋祉玉對顧磐磐不好,讓她傷心。但女兒嫁都嫁了,他再與皇帝爭鬥,繼續與皇帝關系交惡,對女兒並沒有任何好處。

容定濯今晚根本不敢去想,若是顧磐磐真在佛塔裏香消玉殞,他會做出什麽事。也讓他不得不承認,皇帝若是想要無聲無息害死他的女兒,是件再容易不過的事。

因此,說他是被皇帝拿捏了要害也好,說他是為整個容家做長遠打算也好,容定濯心裏都已有了新的決斷。

他還是要權力,但要法該有不同。顧磐磐生的將是嫡長子,要保女兒的後位永遠無憂,他這個國丈就得有國丈的樣子。

兩個男人最關心的都是顧磐磐,當然免不了說起今晚佛塔走水一事。

容定濯分毫沒有護短的意思,這樣才能將容家摘出去,他直言道:“今晚這佛塔走水的事,初嫣不過是個背罪的,她縱容有歹心,卻沒有那樣大的能耐,真兇還是藏在她背後之人。”

隋祉玉與容定濯對視一眼,看來彼此都已掌握了些內情。

也不再避忌彼此的身份,將得到的信息說出來。兩人交談了近一個時辰,容定濯才離開。

——

聽說顧磐磐醒來,大長公主等人紛紛過來探視。

容初泱也過來看侄女,只是他身為姑父,只站在外面,沒有進皇後的房間。

顧磐磐只是被過高的溫度所炙,暫時昏迷,她本身身體康健,休整之後並無大礙。大長公主與她說完話,走的時候顧磐磐也跟著站起來,將大長公主送出門去。

喬慈衣跟著去送大長公主,她一走出來,就看到庭中不遠處站著一名男子,只能看到側影,十分高大。喬慈衣目光掠過,先時沒太注意,直到那個男人完全地轉過身來,才讓喬慈衣一怔。

容定泱身著一身米灰地刺繡寶相花錦袍,神色溫雅從容,有一種格外高貴的氣度。顯然是在等大長公主。

喬慈衣的呼吸凝頓片刻,還是怔怔看著容定泱。

容定泱發現喬慈衣看他,倒是轉過頭,也看了她一眼。目光就是看陌生人,平淡,坦然,疏離,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而且仿佛一下就猜到喬慈衣是顧磐磐那位姨母,只恰到好處地露出了微微的詫異。

這個反應實在是無可指摘,讓喬慈衣在大長公主的視線也看過來之前,趕緊轉開目光,可是她的心裏還是怦怦直跳。

喬慈衣沒辦法上前指著這樣的一個男人去質疑。

見皇後都親自出來,容定泱也上前問候顧磐磐兩句,以示關心。

等容定泱與大長公主離開,喬慈衣才問顧磐磐:“剛才那個是大長公主的駙馬,那他也就你的二伯?”雖已確定那男人的身份,她還是忍不住出口確認。

顧磐磐頷首,道:“是啊,姑父就是爹爹的嫡親兄長,我的二伯。娘親看他和爹爹長得是不是還有幾分相似?”

喬慈衣點頭:“是。”她靜默片刻,又問:“駙馬與大長公主成婚有些年頭了吧?”她其實是想問公主與駙馬的感情如何,想了想又覺得不妥。

顧磐磐答:“是啊。”她又問:“怎麽了?娘親。”

喬慈衣笑了笑,道:“沒什麽,就是隨口一問。”她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因為太想找到掌教,見到一個身形稍微相似的人就犯了疑心病。

——

佛塔的火當晚就熄滅,除了九蓮燈掉下來時就被砸死和燒死的兩個侍女,其他人都逃出來。

佛塔走水之事,似乎只是個意外,大多數人都沒有想太多。

第二天,大長公主被皇帝請去品茗的時候,她還沒有想到,真正的狂風驟雨,已在她頭頂即將落下。

等大長公主喝幾口茶,隋祉玉才道:“姑姑,該說說你為何要害朕的皇後。”

大長公主端著茶盞的手一抖,隨即穩穩放在小幾上,她看向隋祉玉,道:“陛下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陛下這話是何意?”

她又看向一旁面容平靜的容定濯,皺眉道:“六弟,你說說,陛下是怎麽了?竟問我這樣的問題?”

隋祉玉看著她,道:“姑姑不要再偽飾。不止這回皇後的事,還有許多樁事,比如那些死在龍脈上的少女,以及通過佘知公主買藥材所制的逍遙散,利用逍遙散控制和毒害我朝官員,姑姑的心……著實不小。”

一聽隋祉玉這樣說,大長公主眼神慢慢變了,但她仍是說:“陛下是被奸人所蒙蔽吧?我身為公主,這些年來受國朝供奉,安享尊榮不好麽?我為何要做這樣的事?”